吴永年脸色瞬间一白，眼神慌乱地躲闪了一下，强辩道：“那……那自然是分赃不均，或是尔等内讧！”
“哦？内讧？”凌云鹤轻笑一声，目光转向窗外，“那昨夜恰好出现，助本官脱困的那些黑衣人，又是何方神圣？莫非也是看不惯这场‘内讧’的义士？”
“这……”吴永年额头渗出冷汗，他显然未曾料到凌云鹤如此镇定，更未料到对方会抓住这些逻辑漏洞反击。他求助似的看向身旁的李主事。
李主事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凌大人，或许……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但眼下物证确凿，腰牌在此，军械亦是从‘鬼漕’起获。为免大人清誉受损，暂留府衙，静候朝廷查明，方为上策。”他这话看似圆场，实则仍是坐实了软禁之举。
凌云鹤不再看他们，转身回到案前，重新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轻呷一口。
“也罢。”他淡淡道，“既然吴大人、李大人执意如此，本官便在此静候佳音。只盼朝廷旨意抵达之时，二位还能如此……言之凿凿。”
他那份超乎寻常的平静，反而让吴永年等人心中愈发忐忑。但事已至此，他们已无退路。
“来人！”吴永年咬牙下令，“‘保护’好凌大人！没有本府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此院！”
兵丁们轰然应诺，刀枪晃动，将房门、窗户各处要害把守起来。
吴永年与李主事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安与狠厉，随即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窒息。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自由。室内只剩下凌云鹤与裴远，以及窗外隐约透入的、被兵甲扭曲的身影。
“先生！”裴远急道，“他们这是蓄意构陷！我们难道就任由他们……”
凌云鹤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守卫。
“慌什么。”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对方布局周密，连你的腰牌何时掉落都计算在内，显然预谋已久。吴永年不过是被推上前台的棋子，真正的对手，藏在后面。”
“是‘烛龙’？”裴远压低声音。
“不止。”凌云鹤目光深邃，“西厂昨夜现身，今日府衙便迅速发难，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汪直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转过身，看着裴远：“他们以为将我困在此地，便能掩盖‘鬼漕’的秘密，掩盖‘烛龙’走私军械的勾当。却不知，这铁窗之内，未必不能纵观全局。”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竟开始从容不迫地磨墨。
“裴远，他们拿走了你的腰牌，却拿不走你的本事。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裴远先是一怔，随即看到凌云鹤眼中那熟悉的光芒，那是智珠在握、破局在即的光芒。他瞬间明白了什么，重重抱拳：
“请先生吩咐！”
窗外，阳光正好，却照不透这骤然被阴谋笼罩的府衙深院。构陷的网已然撒下，但执网之人或许未曾料到，困于网中的，并非束手待毙的鱼，而是一条暂潜深渊、静待风雷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