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时语塞。忽闻环佩叮当,万贵妃竟乘步辇亲至,杏黄斗篷在荒殿中格外刺目:“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贱婢阴魂不散!”凤目扫过草人衣饰,忽然冷笑,“牡丹纹用金线,也配?”
回程时裴远低语:“贵贵妃方才看到草人时,右手下意识抚了左腕——那有道旧疤。”
凌云鹤颔首:“十九年前吴嫔获罪,正是万贵妃揭发其用巫蛊咒诅先帝。如今旧事重演,有人要翻旧账了。”
当夜子时,二人悄至废殿。裴远跃上梁木,忽轻咦一声:“先生请看。”梁间积灰中有凌乱指印,尺寸纤小似女子,但中指节处有厚茧——是常年握针线所致。
凌云鹤擎灯照向井口,忽然俯身拾起一物:半枚胭脂扣,缠着几根金丝线。扣身刻着极小字迹:“内织染局 丙申年制”。
“丙申年是吴嫔入宫那年。”凌云鹤眸光骤亮,“但这金线却是新近的贡品,去年才由粤海关呈入。”
井中忽然传来异响。裴远闪电般甩出飞爪,拽上来个湿漉漉的布包。解开竟是整套妃嫔冠服,衣领处沾着些许银色铁屑,与如意牢中所见一模一样。
“布局者百密一疏。”凌云鹤以镊子夹起铁屑,“这废殿多年无人踏足,哪来的新铁屑?”
远处忽然响起梆子声。二人迅疾隐入暗处,但见个小太监鬼鬼祟祟摸到井边,掏出件物事欲扔,却被裴远擒个正着——竟是件绣着牡丹纹的肚兜。
小太监吓得语无伦次:“是、是尚公公让奴才来的!说要把这物件塞进井里,明日好坐实吴嫔冤魂索命...”
话未说完,暗处弩箭破空而来。裴远挥刀格挡,那太监却喉头中箭,顷刻毙命。凌云鹤疾追射箭之人,只见黑影一闪没入薜荔墙后,墙根留下个浅浅脚印——鞋底纹路竟与传旨太监靴底的香山红土吻合。
“好个连环局。”凌云鹤凝视漆黑宫巷,“有人借吴嫔旧案做幌,真正的杀招还藏在后面。”
夜枭凄啼掠过重檐,宫灯在风中明明灭灭。裴远忽然指向乾清宫方向:“先生,陛下书房的灯还亮着。”
凌云鹤缓缓收拢掌心,铁屑刺痛皮肉:“戏台已搭好,你我就陪这出‘鬼戏’唱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