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急促而混乱,但那份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却清晰地传递给了裴远。
此时,押解军官已经开始催促。裴远重重握了一下李河的手臂,将那小包紧紧攥在手心,翻身上马,深深看了李河一眼,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李河望着裴远远去的背影,长长地、似乎卸下千斤重担般吐出一口浊气,重新低下头,拖着沉重的镣铐,汇入那串走向未知命运的灰色行列,再也没有回头。
……
土坡上,凌云鹤从裴远手中接过了那尚且带着李河体温的油布包。他一层层打开,最终,一枚黝黑发亮的铜符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铜符做工精湛,显然并非凡品。正面刻着熟悉的狰狞夜叉探水图——那是“水鬼”的标志。但当凌云鹤将它翻过来时,他的呼吸骤然一窒。
背面,不再是空白或简单的纹饰。
一条形态极其诡异、首尾相衔的蛇形生物被精心雕刻其上,它并非传统的龙形,更显阴鸷邪性,鳞片细密,栩栩如生。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双眼所在的位置,并非雕刻,而是两个微小的凹陷,似乎原本镶嵌着某种特殊的、能反射幽光的材质,如今虽已遗失,却依旧给人一种正被它凝视的毛骨悚然之感。
烛龙纹样!
与张敬描述的那宦官玉佩上的图案,与地宫密信上提及的“双影符”,隐隐呼应!
凌云鹤的指尖抚过那冰冷的纹路,最终停留在烛龙图案下方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上。那是一个古体的“御”字。
御?
宫廷御用?御前相关?
李河那充满恐惧的临别赠言再次回响在耳边:“……‘烛龙’不是一个人……是很多……藏在宫里……比周显可怕一千倍……”
一股寒意顺着凌云鹤的脊椎攀爬而上。
这枚从周显死士头目身上取得的铜符,不仅证实了“烛龙”的存在,更直接将它与深不可测的宫廷紧紧联系在一起。
周显,或许真的只是一只被推出来挡灾的替罪羊。而真正的巨鳄,一直潜伏在皇城朱墙之内,操纵着一切,甚至连皇帝都可能投鼠忌器。
凌云鹤紧紧握住那枚铜符,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抬头望向紫禁城的方向,目光穿透呼啸的北风,变得无比深邃锐利。
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但手中的这枚铜符,却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通往那黑暗核心的第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