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重归死寂,唯有影螭庞大尸体上蒸腾起的、带着腥臭的残余黑红雾气,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凶险至极的搏杀。任天齐盘坐在冰冷的坚冰上,双目微阖,周身灰蒙蒙的混沌玄黄气如同呼吸般缓缓流转,吞吐着天地间稀薄却精纯的极寒灵气,以及……那源自脚下冰原深处、丝丝缕缕渗透上来的微弱悸动。
化神期的境界初步稳固,经脉中奔腾的灵力远比元婴期时浩瀚精纯,带着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古老与包容。丹田内,那株混沌幼苗顶端,第三片带着暗金纹路的嫩叶已完全舒展,叶脉中流淌的已不再是单纯的气流,而是一种近乎液态的、沉重而温润的混沌精粹。幼苗的根须,仿佛透过他的身体,与大地深处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连接。
正是这种连接,让他对冰原之下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
那丝源自苏璃霜的灵韵悸动,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它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移动?或者说,是随着某种更深层的地脉能量,在冰层之下缓缓流转、沉浮。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更多的东西。
这片冰原之下,并非只有死寂的坚冰。存在着古老而复杂的地脉网络,其中流淌着精纯却冰冷的能量,如同大地的血脉。而在某些节点,尤其是原本“泪滴”区域对应的正下方极深处,地脉能量异常活跃、凝聚,形成了一片仿佛被无形力场笼罩的奇异空间。
那片空间,给他一种既危险又蕴含生机的矛盾感。危险,源于其中蕴含的、足以冻裂神魂的极致寒意,以及某种沉睡的、古老的意志残留;生机,则是因为苏璃霜那微弱的灵韵,似乎正被那片空间的某种力量温养、或者说……封存着。
“必须下去。”任天齐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调息之后,状态恢复了大半,虽然左臂断口处依旧传来隐隐的幻痛和空虚感,但已不影响行动。
他站起身,走到那片光滑如镜的凹陷边缘。直接破冰而下并非明智之举,极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变故,甚至破坏那脆弱的平衡,伤及苏璃霜可能存在的残魂。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冰谷,最终落在那座残破的祭坛,以及祭坛上空悬浮的、布满裂痕的霜螭源核上。
祖灵的记忆碎片显示,这祭坛与源核,乃至整个祖地的地脉,存在着某种联系。蛇窟正是利用这种联系,反向侵蚀、抽取本源。那么,他是否也能利用这种联系,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通往地脉核心的路径?
他走近祭坛残骸。祭坛由暗红晶石与骸骨垒砌的部分已大半湮灭,但基座部分,依稀能看到一些古老而扭曲的符文刻痕,这些符文与霜螭一族的风格迥异,散发着蛇窟特有的污秽与堕落气息,但它们镌刻的位置,却恰好对应着地脉能量流转的几个关键节点。
任天齐伸出手指,指尖混沌气流缭绕,轻轻触碰那些符文。一股阴冷、粘稠的抗拒感传来,试图侵蚀他的神念。他冷哼一声,混沌玄黄气微微震荡,便将那点残余的污秽意志驱散。
他仔细感知着符文与地脉节点的连接方式,试图从中逆推出地脉能量的自然流向和关键枢纽。化神期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剖析着其中蕴含的、被强行扭曲的自然之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冰谷上方的天色始终是铅灰色,仿佛时间在此凝固。
突然,任天齐眼神一动。他发现在祭坛基座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有一道并非蛇窟刻画、而是天然形成的冰裂痕迹。这道痕迹看似普通,但其走向,却隐隐与他感知到的、通往地脉核心的那条最“平缓”的能量路径相吻合!
是了!蛇窟建立祭坛,必然也利用了原有的地脉通道!这道天然冰裂,或许就是未被完全改造和污染的一处“气孔”!
他不再犹豫,走到那道冰裂前。冰裂只有指宽,深不见底,从中透出更加精纯凛冽的寒意。
他尝试将一丝混沌神念,如同细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入冰裂之中。
神念沿着冰裂向下,初时狭窄逼仄,很快便进入了一条更加宽阔的、由纯粹玄冰构成的天然通道。通道四壁光滑,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极寒能量。越往深处,寒意越盛,甚至开始侵蚀他的神念,若非混沌玄黄气本质极高,恐怕这缕神念早已被冻结、崩碎。
下行不知多深,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
空腔的中心,并非预想中的冰层,而是一潭静谧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液体!潭水粘稠如汞,表面没有丝毫涟漪,仿佛凝固的时光。那极致纯净又极致危险的寒意,正是从这潭水中散发出来。潭水周围,生长着一些奇异的、如同冰晶雕琢而成的草木,散发着微弱的生命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