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坚实的土地,嗅着风中那点稀薄的草木清气,众人恍如隔世。高坡下的谷地静默地卧在星空下,残破的城郭轮廓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匍匐喘息。那几点零星的灯火,在无边的黑暗里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希望真切地摆在眼前,反而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众人站在坡顶,一时间竟无人挪步,只是贪婪地望着那片还能被称为“城”的地方。
“走吧。”任天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浓重的疲惫。他拄着鸿蒙斧,率先沿着陡峭的土路向坡下走去。每一步都牵动着体内的伤势,但他走得很稳。
队伍默默跟上。接近谷地,才发现那层笼罩着残城的淡薄光罩并非完全无形,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阻力,如同穿过一层冰凉的水膜。光罩上流动着极其细微的符文痕迹,与问心桥上的微光同源,只是更加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穿过光罩,空气中的腐朽气息几乎消失了,虽然灵气依旧稀薄驳杂,却多了一丝久违的、属于正常天地的生机。脚下是夯实的土路,路边甚至能看到一些顽强生长的、颜色略显暗淡的杂草。
城越来越近。残缺的土石城墙只有一人多高,许多地段已经坍塌,形同虚设。一座歪斜的木制城门半开着,门板上满是刀劈斧凿和某种利爪撕扯的痕迹,门楣上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牌匾,字迹模糊,勉强能认出是“望北”二字。
望北堡?还是望北镇?名字已不重要。
城门无人看守,只有夜风穿过门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低泣。
任天齐在城门前停下,示意队伍稍等。他凝神感知,城内除了那几点灯火所在,大部分区域一片死寂,并无大量生灵聚集的气息,反而弥漫着一股深沉的疲惫和……警惕。
他抬手,屈指在破损的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
城内那几点灯火似乎摇曳了一下。
片刻的死寂后,城门旁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转出两个身影。
那是两个穿着打满补丁、沾染着暗红污渍皮甲的男子,手里握着磨得发亮的长矛,眼神如同受惊的野兽,充满了血丝和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审视。他们的气息不强,约莫炼气中期,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煞气,却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