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空无,而是被过度厚重的“存在”所填充后的凝滞。腐败的甜腥气、菌类代谢的微酸、暗绿粘液挥发出的麻痹性磷毒、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归墟死气……种种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沉重“毯子”,覆盖着每一寸空间。
任天齐的意识便是在这片沉重的、剧毒的“毯子”下,艰难地挣扎着上浮。
痛。
率先回归的是无处不在的剧痛。经脉如同被灼热的砂砾填满,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带来碾磨般的痛苦。识海更是如同被撕裂后又粗暴缝合的破布,那一点逆轨碎片虽暂时沉寂,却像一枚嵌入脑髓的冰冷钉子,散发着持续的、悖逆的胀痛。
他试图移动手指,却只换来肌肉纤维断裂般的刺痛。眼皮重若千钧,勉强睁开一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蠕动的暗绿与惨白。
他正深陷在一片厚厚的、仍在缓慢蠕动的菌毯之中,半个身子都被那粘腻冰冷的物质覆盖。周围是母巢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腔室角落,虫管壁虬结,不断渗出粘液,发出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记忆碎片如同惊蛰的毒虫,猛地窜回脑海——逆乱星爆的强行催动、毒鸠老祖的狰狞面孔、苏璃霜带着阮清歌和师兄残魂逃离的背影、还有最后时刻,那激活木牌碎片后坠入的临时空间通道……
通道极不稳定,几乎在将他抛出的瞬间就崩塌了,巨大的空间撕扯力几乎将他彻底解体。他能活下来,纯属侥幸。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毒鸠老祖绝不会善罢甘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任天齐艰难地运转起干涸丹田内最后一丝混沌星焰,如同引燃一堆湿透的朽木,微弱却顽强的灰白色火苗自他体表渗出,缓缓灼烧着覆盖身体的菌毯。
嗤嗤……
菌毯发出被灼烧的细微声响,退缩开来,露出底下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皮肤。剧痛再次袭来,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继续催动火焰。
过程缓慢而痛苦。待到勉强从菌毯中挣脱,他已近乎虚脱,靠在冰冷粘滑的虫壁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灼烧般的痛楚。
他迅速检查自身状况,伤势比预想的更重。强行催动逆轨碎片的反噬远超预期,不仅经脉识海受损,更有一股诡异的、冰冷悖逆的能量残留体内,不断干扰着他自身力量的运转。若非混沌星焰与初火之种本质特殊,恐怕早已爆体而亡。
必须尽快疗伤,并清除这股异种能量。
他艰难地取出几枚疗伤丹药吞下,药力化开,稍稍缓解了肉身的痛苦,但对神识和那股异种能量的效果甚微。
就在他试图引导混沌星焰驱散体内异种能量时,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
是那半枚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片。
昏迷前最后的触感并非幻觉。这残片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锈蚀严重,但表面那个模糊的星辰标记却异常清晰,与那已崩毁的巡天巨门上的纹路同源。
他拿起残片,入手冰凉,神识稍一触碰,便感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浩瀚苍凉的意念波动。
并非完整的传承或信息,而是一段残缺的、不断循环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