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不再是尖锐的撕裂,而是化作一种沉重的、弥漫性的钝痛,如同整个意识被浸在缓慢凝固的铅液里,每一次试图凝聚念头都带来碾压般的滞涩感。那疯狂的自我灼烧终究是停了下来,不是意志松懈,而是残存的力量已不足以支撑那般挥霍。幼苗核心那点火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余一丝微温,勉强维系着不灭。
寒渊深处,那规律性的、心跳般的沉闷震动,并未消失。
咚……咚……
间隔长得令人心慌,每一次传来,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敲打在冰窟的根基上。冰壁随之发出低沉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嗡鸣,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这震动透过幼苗依旧探入下方雾霭的根须传递回来,带来一种奇异的共振。那几条根须表面,不知何时竟也蒙上了一层极淡的、与震动同频闪烁的微光,不再是纯粹的暗金,反而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厚重。
之前混在能量中被吸入的那缕苍灰色气流,此刻已彻底融入幼苗干涸的脉络。它没有带来力量,也没有带来痛苦,反而像最沉稳的基石,悄然稳固着几近崩溃的幼苗结构,让那点火星得以在废墟上维持着最后的微光。但这稳固,带着一种万古的死寂,仿佛不是生机,而是将一切固定在濒死前那一刻的永恒凝滞。
冰棺内,苏璃霜光茧的搏动依循着那沉重心跳的节奏,缓慢而顽强。棺壁上那道霜白纹路没有再扩大,却也未消失,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每一次心跳般的震动传来,那纹路都会极轻微地闪烁一下,与寒渊深处的存在隐隐呼应。
就在这诡异的、被外部节奏所主导的平衡中——
一种截然不同的牵引力,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来自下方的寒渊,而是源自……幼苗自身那残破的核心深处!源自那缕刚刚融入的、沉寂的苍灰气流!
这牵引力微弱却坚定不移,它无视了幼苗的虚弱,无视了外界的心跳震动,甚至隐隐排斥着继续从寒渊汲取能量。它像一个苏醒的古老 pass,固执地指向某个模糊的、存在于遥远方位之外的坐标!
“嗡……”
幼苗顶端,那片边缘焦黑卷曲的暗金霜纹叶,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地震颤起来。叶心那点微温的火星随之明灭,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渴望!这渴望与之前吞噬能量的饥饿感截然不同,它更纯粹,更急切,带着一种游子归乡般的迫切!
去找……必须去找……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深水下的暗流,在那点意识碎片中涌动。那苍灰气流不再是沉寂的磐石,而是化作了引路的星火,灼烫地指引着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刻——
“嗬……”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积压了万古尘埃的吐息声,在死寂的冰窟中响起。
声音来自始终沉寂如山的玄龟!
它那低垂的、如同古老山脉延伸的脖颈,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艰涩摩擦声,抬起了一寸!覆盖其上的厚重青灰甲壳,那些枯槁的纹路间,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暗红光芒艰难地流转而过,如同濒死巨兽血管中最后一点温热的血。
它背上那块混沌古碑,碑心那粒暗金道标的光,猛地炽亮了一瞬!光芒不再微弱,反而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锐利,狠狠刺向幼苗核心深处那缕正在躁动的苍灰气流!
两股同样古老、却截然不同的意念,透过这短暂的光芒交汇,悍然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