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海深处的石子,在无尽的虚无与冰冷中缓慢漂浮。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微弱的光亮和钝痛感,如同远方的渔火,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黑暗,将林不凡从昏迷中拉扯出来。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极致痛苦的呻吟从干裂的喉咙中挤出。林不凡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沾满污血和泪水的毛玻璃。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钻心刺骨的剧痛,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灵魂深处同时爆发开来,让他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紧随其后的,是极度的虚弱和疲惫,感觉身体像是一具被掏空了棉絮的破布娃娃,连动一根手指都需要耗费莫大的气力。
(我……还活着?)
(不是幻觉……这疼得也太真实了……(;一_一))
(系统……系统你还在吗?没趁我睡着的时候跑路吧?)
他尝试在脑海中呼唤,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仿佛那沙雕系统也在这场浩劫中耗尽了能量,进入了强制休眠。这让他心里微微一沉,但随即,另一个更重要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倾城!倾城怎么样了?!)
恐慌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他猛地想要起身,这个动作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口那道被空间裂缝切割、深可见骨的创伤,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痛楚,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栽倒。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带出了喉间的血沫,腥甜的气息充斥口腔。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却异常柔软的手,轻轻按住了他试图支撑起身体的手臂。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却仿佛拥有千钧之力,瞬间安抚了他焦躁的心。
“别……别动……”一个极其微弱、气若游丝,却熟悉到刻入灵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但那份独有的温柔和关切,却如同甘泉,瞬间滋润了他几近干涸的心田。
林不凡猛地转过头,视线艰难地对焦,终于看清了身旁的人。
苏倾城就侧卧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易碎的瓷娃娃。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和灰尘,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写满了透支后的虚弱和痛苦。她身上那件原本精致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尘土,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擦伤和淤青。她看起来比林不凡好不了多少,甚至更糟,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但她的手,却紧紧地、固执地按着林不凡的手臂,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充满担忧地凝视着他。
“倾城……你……你没事吧?”林不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
苏倾城微微摇了摇头,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而轻轻蹙眉,最终只化作一个极其微弱的表情。“我……还好……你……伤得很重……”
她挣扎着,用另一只同样颤抖的手,艰难地从自己破烂的衣襟内侧——那里似乎是她最后小心保护的地方——摸索着,掏出了半块被压得有些变形、却用干净手帕仔细包裹着的压缩干粮,以及一个只剩下浅浅一层清水的小皮囊。
“先……喝点水……”她将皮囊递到林不凡唇边,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清冽的水滴滋润了干裂的嘴唇和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无比真实的生机。
林不凡没有推辞,他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小口啜饮着那珍贵的水源,感受着生命的力量一点点回归。同时,他也强忍着剧痛,伸手在自己同样破烂的储物腰带里摸索——感谢沙雕系统出品的腰带质量过硬,在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后居然还没完全报废——从里面掏出了几卷略显肮脏但还算完整的止血绷带,以及最后一小罐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伤药。
“你……你先处理一下……”他将绷带和伤药推向苏倾城,目光落在她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心头一紧。
苏倾城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又看了看他胸前那道更加狰狞的伤口,摇了摇头,虚弱却坚定地说:“你……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