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汤汁熬煮得浓郁了一些。星华并没有立刻盛出来,而是又做了一件让林不凡(如果他还有意识思考的话)可能会觉得意外的事。她从一个隐蔽的石缝里,取出一小包用干净麻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些颜色灰白、质地粗糙的…类似面粉的东西。她加入少许清水,极其笨拙而费力地开始揉搓,试图将其塑形成条状。
她的动作生疏得令人心疼,脸上、手上都沾满了粉屑,好不容易搓出来的“面条”也是粗细不均,断成好几截。但她没有气馁,只是抿着嘴,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最终,她将那些勉强成形的、短小的“面条”一股脑儿地放入了翻滚的汤锅中。
“这是…拉面。”星华一边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食物,防止粘底,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某个沉默的听众听,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羞涩,“我以前…在日本的街头看到过…热气腾腾的,闻起来很香…听说,吃了能让人暖和起来,有力气…”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股温润的细流,持续不断地、轻柔地冲刷着林不凡意识外围那层坚冰。她没有讲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没有描绘什么宏伟的希望蓝图,只是说着这些最平凡、最琐碎、甚至有些笨拙的日常,以及其中蕴含的最朴素的愿望——让他暖和起来,有力气。
汤汁翻滚,那些粗糙的“面条”在热汤中逐渐变得柔软、膨胀,与菌菇、肉干碎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更加浓郁、带着些许咸鲜的香气。这香气,混合着柴火燃烧的烟火气,在这冰冷的石窟里,构筑起一个微小却异常坚固的温暖结界。
星华将煮好的食物盛到一个粗陶碗里。那实在称不上是“拉面”,更像是一碗浓稠的、内容物不明的糊糊,但热气腾腾,在白昼依旧阴冷的空气中氤氲开一团温暖的白雾。
她双手捧着那只烫手的陶碗,小心翼翼地走到林不凡面前,蹲下身。她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直接尝试喂食,而是将碗轻轻放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让那诱人的香气和温暖的热气,直接扑面而来。
“趁热吃…会舒服一点。”她轻声说着,然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就地在旁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安静地等待着。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用这种无声的陪伴,施加着一种温和而持久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热气渐渐减弱,但香气依旧萦绕。
林不凡空洞的目光,依旧没有焦点。但他的喉咙,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完成了一次缓慢的、无意识的吞咽动作。他的身体,在那持续的热辐射和食物香气的包围下,似乎本能地抗拒着彻底僵化,维持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对“生”的渴望。
【检测到宿主生理指标出现微弱正向波动:唾液分泌轻微增加,胃部蠕动略有加速。】
【环境分析:恒定良性刺激(温暖食物气味、持续陪伴)产生效果。】
【开始尝试将外部刺激与核心指令‘生存’进行潜意识链接…】
星华看着他依旧毫无反应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决心取代。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放弃,只是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守护着微弱火种的石像。
她知道,融化坚冰,需要的不是猛火,而是持续不断的温暖。
而她,愿意做那个一直捧着火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