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秋分日仅剩十五天的那个黄昏,阿卡姆镇的天空率先显露出不祥的征兆。原本该被夕阳染成橘红的云层,突然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暗红色雾气渗透,雾气如同活物般在天际游走,将阳光过滤成诡异的血色,洒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哥特式尖顶上,让那些石雕的天使面容显得狰狞而扭曲。
密大地下五十米的掩体指挥室里,屏幕墙被分割成数十个画面——全球各地的实时监控、月背能量波动曲线、锚点者的生命体征数据,每一项都在无声地尖叫着“异常”。安吉尔博士站在中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链上的银匙碎片,目光死死盯着最上方的月球实时影像:那颗亘古不变的卫星,此刻正被一层厚重的暗红色光晕包裹,光晕边缘如同燃烧的火焰般不断伸缩,隐约有巨大的阴影在光晕中蠕动,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幕布后翻身。
“能量读数出来了。”狄雷特教授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颤抖,他面前的光谱分析仪屏幕上,一道尖锐的红色峰值突破了仪器的测量上限,“这不是普通的光晕,是‘时间侵蚀力’的可视化形态——它的波长与米戈提供的时之蠕虫能量模型完全吻合,而且强度还在以每分钟12%的速度增长。”
摩根教授捧着《格拉基启示录》,手指在“月赤”章节的插图上停留——图中被血色包裹的月球旁,缠绕着一条模糊的蠕虫轮廓,与屏幕上月球光晕中的阴影如出一辙。“典籍里说‘血月现,时序乱’,这不是预兆,是时之蠕虫苏醒的‘预热’。它在通过血月,向地球释放时间侵蚀力,测试现实法则的强度。”
就在这时,霍克中尉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传来守秘人纽约分部的紧急报告:“长官!曼哈顿中城出现异常!所有行人突然静止了——不是冻僵,是完全凝固,连掉落的咖啡杯都悬在空中!已经持续了8秒,还在继续!” 指挥室的屏幕立刻切换到纽约街头的监控画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瞬间变成了蜡像馆,穿着西装的上班族维持着迈步的姿势,孩童手中的气球停在半空,甚至连空中飘落的树叶都悬在原地,暗红色的血月光芒洒在这些静止的身影上,透出一种诡异的死寂。
10秒后,画面突然“活”了过来——咖啡杯摔在地上碎裂,树叶继续飘落,行人茫然地环顾四周,仿佛对刚才的静止毫无察觉,只有少数人揉着太阳穴,低声抱怨“好像突然断片了”。
还没等众人消化纽约的异常,东京分部的警报也随之响起:“涩谷区某写字楼的时钟开始倒转!从18:05倒回17:40,已经持续了三分钟,楼内员工出现头晕、记忆混乱的症状!”屏幕上,写字楼外的电子时钟数字疯狂倒退,红色的数字在血月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楼内的监控显示,有人反复拿起电话又放下,有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嘴里喃喃自语“我刚才好像已经发完邮件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阿卡姆医院的报告。急诊室里,一位被刀刺伤腹部的患者,伤口在医护人员的注视下突然开始愈合——裂开的皮肤重新粘合,流血的伤口逐渐结痂,短短十秒内就恢复到了接近愈合的状态。正当医生以为是奇迹时,伤口又突然裂开,鲜血再次涌出,患者发出痛苦的惨叫,而他的记忆也出现了混乱,坚称“自己刚才已经出院回家了,怎么又躺在这里”。
“现实法则开始崩坏了。”狄雷特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调出全球时间异常事件的统计图表,红色的标记点如同瘟疫般在地图上蔓延,“静止、倒转、回溯——时间流正在被强行扭曲,而且受影响的人里,有37%出现了虚假记忆,这说明时间侵蚀力已经开始渗透人类的意识层面。”
此时,塞拉正站在掩体的“感知室”里,双眼紧闭,眉心的螺旋三星点孔洞发出微弱的幽光,胸前的银匙吊坠则滚烫如烙铁。自从血月升起,他就像被扔进了一个装满破碎镜子的房间,无数“时间残片”在他的意识中冲撞、闪现——这些不是他的记忆,是被时间侵蚀力剥离的历史碎片,如同幽灵般在现实中徘徊。
他“看到”了1932年的斯通伍德天文台:穿着粗呢大衣的研究员们围着射电望远镜,耳机里传出滋滋的噪音,其中一位正是笔记里提到的艾伦·沃德博士,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与恐惧,嘴里反复念叨着“它在思考,它在呼吸”。当塞拉试图靠近时,幻影突然转过头,脸瞬间融化成灰白色的胶状物质,朝着他伸出扭曲的触须,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那是当年“水母异变”的瞬间,被时间残片永远定格。
他还“看到”了印斯茅斯的海边:深潜者们从海浪中爬出,朝着海底的祭坛跪拜,祭坛上的黑色石碑闪烁着幽光,而石碑旁,一个穿着华特力家族服饰的男人正将一枚银匙插入石碑——那是他的祖父,当年试图用银匙封印深潜者的仪式,却以失败告终。
“这些残片在‘附着’普通人。”塞拉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布满冷汗,他刚才清晰地感知到,一道1932年的研究员残片,附着在了阿卡姆镇一位普通的面包师身上,“那个面包师现在坚信自己是1932年的天文台助手,还在到处寻找‘未被焚毁的研究笔记’。”
摩根教授立刻调出阿卡姆镇的监控,果然看到一位穿着围裙的面包师,举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在街头拦住路人,激动地比划着“射电望远镜的信号”,而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与时间残片相同的暗红色光芒。“时间残片会篡改人的记忆,让他们成为‘历史的幽灵’。”摩根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如果这种情况扩散,全球会出现大规模的认知混乱,甚至可能引发暴乱——到时候,我们连仪式的基本秩序都无法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