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失去了往昔象牙塔的宁静,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无声地喘息,其阴影中潜藏着愈发清晰的噩梦。阿卡姆镇的流言并未平息,反而在压抑的沉默中滋长出更多诡异的版本,镇民们早早闭户,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渐浓的夜雾中投下摇曳而不安的光斑。
然而,真正的恐怖,并非来自镇上,而是源于大学地下深处,以及那片永不消散的、笼罩印斯茅斯的不祥灰雾。
最初的报告被当作过度紧张的误报。一名深夜从图书馆返回宿舍的研究生,在穿过连接“守秘人楼”与老旧神学院之间的石砌拱廊时,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栋建筑120度的锐利墙角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不是光影的把戏。那是一种绝对锐利的、违背光线散射规律的深邃阴影,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角度存在并消失,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同时,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如同寒风掠过,让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边似乎响起一阵极其短暂、却尖锐到让他牙酸脑痛的玻璃刮擦声。他僵在原地几秒,心脏狂跳,最终将其归咎于疲劳和最近校园里流传的怪谈。
但很快,类似的报告开始零星出现,且地点逐渐指向更敏感的区域。
一名负责夜间巡逻的“守秘人”队员,在靠近“归墟”地窖上方的区域执勤时,头盔自带的广域传感器捕捉到一次持续仅0.1秒的、极其微弱的时空曲率畸变信号。信号特征经过狄雷特实验室的紧急比对,与之前廷达罗斯猎犬袭击时留下的数据高度吻合。
另一个小组在检查通往塞拉住处的专用通道的安保系统时,发现一段监控录像出现异常:画面边缘,一个绝对光滑、呈现非自然120度夹角的阴影虚影,如同水中倒影般短暂地扭曲了现实,随后消失。没有触发任何实体警报,但回放时,能听到记录设备拾取到一段被严重干扰的、类似亿万微小晶体摩擦的诡异噪音。
廷达罗斯猎犬。
它并未离开。它甚至可能从未真正离开。
这个来自时空之外的恐怖追猎者,仿佛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在主时空的维度夹缝中耐心地、冰冷地徘徊着。主时空日益浓郁的“歌声”污染——深埋地底的塞拉诺残留的“时空伤痕辐射”、塞拉眉心跳动不息的烙印嗡鸣、以及远方“混沌之痂”不断散发的亵渎波动——如同混合在一起的、对它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信息素,让它难以抗拒,蠢蠢欲动。它的“注视”不再仅仅投向被封印的目标,也开始扫视这片正在“成熟”的猎场。
几乎在同一时间,更大的异动在远方爆发。
印斯茅斯,“混沌之痂”边缘。
设立在灰雾外围高地上的监测站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破了夜的寂静。值班人员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脸色瞬间惨白。
“band-theta频率强度急剧飙升!百分之三百…百分之五百!上帝啊,它还在涨!”技术员的尖叫带着破音,“波形结构正在变化!更…更有序了!正在向‘牧者之唤’的核心结构靠拢!”
屏幕上,那条代表band-theta谐波的紫黑色曲线,以前所未有的陡峭角度向上猛冲,其峰值的形态不再是杂乱的波动,而是呈现出一种精密的、充满恶意的和谐感,与塞拉诺记忆中那毁灭性的频率图谱重合度瞬间突破了百分之九十!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指挥棒,正在灰雾深处挥舞,将原本混乱的噪音,强行整合成一支毁灭交响乐的序曲!
与此同时,灰雾本身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原本缓慢翻滚、如同浓稠污血的灰雾,此刻如同被投入烧红巨石的沸水,剧烈地翻涌、咆哮起来!雾气不再是均匀的灰色,其中开始浮现出大片大片的、如同淤血般的深紫和污黑色斑块,并且不断扭曲、变形。
“视觉观测报告!灰雾边缘!有东西…有东西出来了!”观测员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只见在那沸腾的灰雾边缘,数个形态不定的诡异存在凝结而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仿佛是由翻滚的灰雾本身凝聚而成,却又隐约呈现出扭曲的、非人的轮廓,时而如膨胀的腐烂尸囊,时而如多肢爬行的怪影,时而又拉伸成尖叫人形的雾柱。它们共同的特征是核心处闪烁着的、与band-theta频率同源的污秽光芒,以及…
“啊——!!!”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监测站人员大脑皮层的、充满了纯粹痛苦与疯狂的精神尖啸,猛地炸响!
这尖啸比以往遭遇的“雾灵”攻击更加集中、更加强大!数名精神力稍弱的技术员当场惨叫一声,双手抱头昏厥过去,口鼻渗出鲜血。强化玻璃观察窗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即使是经过训练的人员,也感到头痛欲裂,恶心欲呕,视野中充斥着疯狂的色彩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