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炼器师猛地抬头，烟灰覆盖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萧云。
“你…你是何人？！怎知我淬火时用了‘离火晶’和‘寒潭癸水’？！”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这两种辅料的运用是他独门手法，极少外传，更是此次失败的关键所在，竟被一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一语道破！
萧云心里松了口气，赌对了！他面上却保持着一丝谦逊又带着点世家子弟特有的、不经意的傲然：“晚辈萧云，家中长辈于冶炼之道略有涉猎，晚辈耳濡目染，略知皮毛。方才感知到此地金铁之气躁动失衡，水火之力相冲未能圆融，故有此大胆猜测，让大师见笑了。”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有来历”，又把发现归结为“感知”和“猜测”，让人抓不住错处。
老炼器师上下打量着萧云，眼中的惊疑逐渐转为一种发现璞玉般的灼热光芒。“感知？你能感知到金铁之气和水火之力相冲？”这需要对能量和材料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绝非普通“略知皮毛”能做到！
“晚辈…自幼对此道感应稍比常人敏锐些。”萧云继续忽悠，同时悄然引动体内那丝带着墨晶铁特性的混沌气流，指尖微微一动，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锋锐与沉重意境的能量气息稍纵即逝。
老炼器师（姑且称为墨老）感受到那缕气息，浑身猛地一震！
这股气息…古老、精纯、带着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金属性道韵！虽然微弱，但位阶极高！
难道…难道是某个隐世的古老炼器家族的传承子弟？流落至此？
墨老瞬间自行脑补完毕，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的火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谄媚的热情：“哎呀呀！原来是萧公子！老朽墨承，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公子竟能一眼看出关窍，这份眼力感知，堪称天才！不知公子对此难题，可有高见？”
他卡在百炼钢的凝型上已经很久了，浪费了无数材料，再解决不了，城主府恐怕真要削减他的用度了。
萧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那堆废料，道：“高见不敢当。只是觉得，离火刚猛，癸水阴寒，二者属性极端，强行平衡确实艰难。或许…可以尝试寻找一种中性温和的介质进行调和？或者，在淬火瞬间，以特殊手法引导，令其达成一种动态的平衡而非静态的对抗？”
他这些都是基于现代化学物理知识的模糊概念，说得云山雾罩，但听在苦苦摸索的墨老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中性介质…动态平衡…”墨老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味追求压制，不如引导疏通！妙！妙啊！”
他激动地一把抓住萧云的手：“公子大才！一席话点醒梦中人！还请公子不吝赐教，这中性介质该用何物？这手法又该如何施展？”
萧云被他抓得龇牙咧嘴，这老家伙手劲真大。他苦笑道：“墨大师，晚辈也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需大师根据实际情况摸索。而且晚辈如今重伤未愈，实在难以久站深思…”
“哦哦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墨承猛地一拍脑门，连忙松开手，满脸歉意，“公子快请屋里坐！我这儿虽简陋，还有些提神醒脑的粗茶。”
他此刻看萧云简直像看救命稻草，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暴躁。
萧云顺势道：“坐就不必了。只是晚辈对这炼器废料颇有些兴趣，家中传承需观摩各种失败案例以悟其理。不知能否向大师讨个人情，允许晚辈在这废弃炼器坊附近走走看看？或许对着这些‘败作’，能想起更多长辈的教诲。”
图穷匕见！他的目标就是废料堆！
墨承此刻正有求于他，这点小事哪会不答应？别说看废料，就是把废料搬回去研究他都乐意！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墨承拍着胸脯，“这废料坊公子随便看！随便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老朽说！我这就让人给公子准备个出入令牌！”
他生怕萧云反悔似的，立刻吩咐学徒去取令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萧云：“那公子刚才所言…”
萧云见目的达到，也不好一点干货不给，便根据那堆百炼钢废料里残留的能量信息，又结合墟令反馈的一点模糊感知，随口提了几种可能具备中和特性的常见材料（都是他之前“吃”过的种类），并再次强调“手法需自行摸索，重在引导而非压制”。
即便如此，墨承也如获至宝，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觉得自己思路豁然开朗。
很快，学徒取来了令牌。墨承亲自将令牌塞到萧云手里，热情地将他送到废弃炼器坊门口，这才急匆匆回去试验新思路了。
…
拿到令牌，萧云强忍着立刻冲进去“大吃一顿”的冲动，先回了客院。
“搞定！”他将令牌抛给李队正，“以后我们可以自由进出那废料坊了。”
李队正接过令牌，佩服得五体投地：“萧兄弟，你这嘴皮子功夫，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三言两语就把那老头忽悠瘸了？”
林婉儿却蹙着眉：“你给了他真建议？若他真炼成了，岂不是…”
“放心吧。”萧云笑了笑，“我给的思路大方向没错，但具体操作复杂着呢，够他摸索一阵子了。而且，成败关键还在他那手法上，成了是他悟性好，败了是他手艺不到家，跟我可没关系。”
他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旧衣服，迫不及待地道：“你们帮我守着点，我进去看看咱们的‘新食堂’！”
…
踏入废弃炼器坊的区域，萧云感觉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
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炼废材料！各种金属疙瘩、焦黑的矿石、色彩诡异的结晶残渣…空气中弥漫着杂乱却充沛的能量气息！
他体内的墟令核心和混沌气流早已躁动不安，传递出强烈的渴望。
萧云走到一堆黑乎乎的、仿佛被雷劈过的金属废料前，伸手按了上去。
运转功法！
嗡！
比在黑石村废料坑时更加庞大、更加多样的能量汹涌而入！
这些炼器废料虽然失败了，但所用的原材料品阶显然更高，蕴含的能量也更精纯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