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只闭上眼睛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几乎消散在风里。
看到阿父的反应,嬴子慕在不经意间又也让嬴政想到了原本历史上的扶苏了,赶紧转移话题:“阿父,你明天是不是想去看李世民的昭陵?”
当他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更深地掩埋了,回答嬴子慕的问题:“嗯,去。”
言简意赅,却不容置疑。
三大千古一帝陵寝一日游怎能落下那位以“天可汗”之名威震四方的唐太宗李世民?
昭陵,是下一站。
赢稷一直笑眯眯地听着曾孙和来孙女的对话。
老爷子精明的目光在嬴政那声叹息和瞬间的僵硬上打了个转,又落在嬴子慕充满活力的脸上。
他捋着雪白的胡须,笑容愈发慈祥,也愈发深邃,仿佛看透了一切却不说破。
他乐呵呵地插了句关于钩弋夫人的题外话:“说到刘彻那小儿子的生母……那个钩弋夫人,子慕丫头觉得,她在这场祸事里,究竟是干干净净一无所知,还是……也顺势推了一把,想为自己儿子铺路呢?”
嬴子慕立刻接上话茬,掰着手指分析,语气带着后世吃瓜群众的八卦与唏嘘:
“高大父,这事儿可真是一笔糊涂账!如果钩弋夫人真参与了,哪怕只是默许江充构陷太子,那结果对她而言……
该说幸还是不幸?幸的是,她儿子刘弗陵真当上皇帝了。不幸的是,她碰上的是心冷如铁的刘彻!
一句‘主少母壮,女主乱政’,直接‘杀母留子’!钩弋夫人到死估计都想不通,自己‘赢’了,却输掉了性命。
更讽刺的是,她儿子刘弗陵,在皇位上呆了十三年,刚二十出头就早逝了,一个子嗣都没留下!
皇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刘据的孙子刘病已也就是汉宣帝手上。
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全是给刘据一脉做嫁衣,还搭上自己性命!
可如果她压根没参与,纯粹是无辜躺枪……那更惨!
太子没了,她儿子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了皇帝,她自己却因为刘彻那冷酷的‘去母留子’,白白送了性命!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冤到姥姥家了!”
嬴政听着嬴子慕噼里啪啦的分析,神色淡漠,帝王心术让他对后宫这些弯弯绕绕并无太大兴趣,只冷冷评价道:
“后宫倾轧,权力旋涡,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史笔如刀,也未必能尽录深宫隐秘。
但以常理度之,身处其位,面对储位更迭的天大诱惑,全然不沾、毫不知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嬴政话锋一转,语气里难得带上一丝明确的赞赏,
“朕倒是欣赏那个刘病已,登基后,直接给刘据追封为‘戾太子’!好一个‘戾’字啊!”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讥诮的弧度:
“‘戾’字何解?‘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
刘病己心里门儿清!他大父刘据有什么‘前过’?有什么需要‘顺受’的?又有什么‘过’至死不改?
这个‘戾’字,根本不是在骂太子,是明晃晃地抽他刘彻的脸!
是在告诉天下人:错不在刘据!他蒙冤受屈,被迫起兵,最终惨死!
一切罪魁祸首,是那个昏聩多疑、逼死妻儿的老皇帝!
好一个‘戾’字,好一个汉宣帝!这字,用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