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沉声道:“丞相,西事确需警惕,然赤火方为心腹之患。此时若分兵西顾,恐给陈烬可乘之机。”
贾诩却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丞相,西事或可一用。赤火起于草莽,虽据数州之地,根基未必牢固。长久对抗,其内部必有疲态。不若借此西陲风声,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北疆,名为提议‘暂息兵戈,共御贵霜’,实则窥探其虚实。若其果有疲敝之象,或可动摇其军心民心。”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文和之意,是假借御外之名,行探虚实之实?”
“正是。”贾诩颔首,“陈烬若应,则我可暂缓东线压力,专心西顾,并知其怯;若其拒绝,亦可宣扬其不顾大局,只知内斗,损其声望。无论应答如何,使者耳目所及,必能带回关键讯息。”
“善!”曹操抚掌,“何人可往?”
“蒋干,蒋子翼,口才便给,机敏过人,可当此任。”
数日后,蒋干持曹操亲笔书信,抵达北疆龙骧谷。信中慷慨陈词,大谈“华夷之辨”,将贵霜描绘成即将东侵的巨大威胁,呼吁双方“搁置争议,共御外侮”。
议事堂内,陈烬端坐主位,静静听着蒋干声情并茂的陈述。
“……陈社长,贵霜狼子野心,其锋已指向西域都护府旧地!此诚华夏危急存亡之秋也!曹丞相以为,我辈内斗,不过兄弟阋墙,然外虏入侵,则是宗庙倾覆之祸!望社长以大局为重,暂息干戈,我两家合力,西击贵霜,扬我汉家威仪!”蒋干言辞恳切,目光却不时扫过陈烬与其麾下将领的神情。
陈烬面露沉吟,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并未立即回答。他目光扫过韩澈、秦狼等人,看到他们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凝重与忧虑。
“蒋先生所言……事关重大。”陈烬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赤火公社起于微末,所求者,无非百姓安康。连年征战,民生确已艰难……”他微微叹息,眉宇间掠过一丝疲惫。
韩澈适时接口,语气带着担忧:“社长,境内新附之民尚未完全安抚,各处工坊虽全力运转,但物资转运……唉,亦有捉襟见肘之时。”他话语含糊,却足以引人遐想。
恰在此时,一名书记官匆匆入内,呈上一份文书,低声道:“社长,陇西郡急报,关于今冬……”他声音虽低,但“粮草”、“调配不及”等词还是隐约飘入蒋干耳中。陈烬接过文书,快速浏览,眉头锁得更紧,随即挥挥手,略显烦躁地让书记官退下。
这一切,都被蒋干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接见结束后,蒋干被“礼貌”地送出龙骧谷。他心中已有了判断:赤火公社看似强盛,实则外强中干,长期战争已使其内部出现疲态,物资供应似乎也出了问题,对于西面的贵霜威胁,他们明显心存顾虑,底气不足。
带着这份“喜人”的结论,蒋干快马加鞭返回许昌。
然而,就在蒋干离开的第二天,赤火公社庞大的宣传机器全力开动。
“鹞鹰”系统的密探将精心准备的消息迅速散播至控制区每一个角落,侯三的宣传队更是编排出朗朗上口的快板和新戏。
“曹孟德奸计被识破!假借御寇之名,行窥探之实!”
“蒋干小儿,妄图以虚言恫吓,动摇我赤火军心!被我社长一眼看穿!”
“我社长明察万里,岂不知贵霜遥远,其势未成?曹贼此举,实乃经济封锁失败,军事进攻无果后的黔驴技穷之策!”
“社长严词拒绝伪和,誓将革命进行到底!赤火军民团结一心,无惧任何内外之敌!”
舆论瞬间被点燃。民众与军士的愤怒被导向曹操的“虚伪”与“狡诈”,而对陈烬的“英明”与“坚定”更是推崇备至。原本可能因长期战争而产生的一丝倦怠,瞬间被同仇敌忾的昂扬斗志所取代。
当蒋干带着“赤火疲敝,畏惧西寇”的结论面见曹操,曹操正欲根据此情报调整战略时,来自各方关于“曹操乞和遭拒”的嘲讽与质询也已同步抵达。
曹操拿着蒋干带回的报告,再对比赤火公社铺天盖地的宣传,脸色瞬间铁青。他这才明白,陈烬非但没有中计,反而将计就计,利用他的试探,反过来摆了他一道,不仅在道义上让他陷入了“不识大体、假借外患”的指责,更极大地鼓舞了对方的士气。
“陈烬……好一个陈烬!”曹操几乎将牙咬碎,手中的报告被攥成一团。这一回合,他在舆论战场上,输得一败涂地。陈烬不仅巩固了内部,还将“破坏联合御外”的帽子,牢牢扣在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