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无声地燃烧，映照着曹操晦暗不明的脸色。
案头堆积着关于织坊罢工、孟瑶文章流传以及北疆近期动态的密报。司马懿垂手立于下首，程昱、贾诩等人亦在座，气氛凝重。
“北疆妖文，蛊惑人心；织坊女工，聚众抗命。长此以往，恐生大乱。”曹操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指尖轻轻敲击案面的节奏，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司马懿上前一步，瘦削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的算计：“明公，火候已到了。”
“哦？”曹操抬眸。
“夏侯小姐等人倡导之风，其用已显，其弊亦露。如今，正当其时，可令其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司马懿缓缓道，语速平稳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可让夏侯小姐，以及那些崇尚此风的贵女名媛，以‘维护女权清誉、匡正女子德行’为名，公开发声，严厉斥责绣娘等织工‘行为不端、怠惰滋事、败坏我女子声誉’。”
他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将此‘工潮’定性为，并非劳资之争，而是‘不良女子’受北疆赤火邪说蛊惑，破坏纲常伦理之乱行。再将绣娘等为首者，定为‘勾结赤火、图谋不轨’的乱党，由官府出面，以雷霆手段，一举铲除！”
程昱立刻领会其中关窍，补充道：“如此，一则可迅速平息工潮，稳定局面；二则，可将这纷争之水彻底搅浑，将‘女子议题’内部之矛盾，转化为对‘赤火渗透’之间谍清算，转移天下视线；三则，借此机会，沉重打击北疆在我境内之影响力，斩断其伸入底层之触手。可谓一石三鸟！”
贾诩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驱狼吞虎，借刀杀人。”
曹操沉默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他需要的，从来不是真正的“女权”或者“平等”，他需要的，是稳定，是秩序，是消除一切威胁他统治的因素。这由他亲手放出的“怪兽”，如今正好用来吞噬那些不安分的火焰。
“准。”他吐出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便依仲达之计。让她们……自己去咬吧。最后，由我们来收拾残局，做这个裁判。”
命令悄然下达。很快，在官府的暗中推动下，以夏侯绫为首的“玄凰阁”贵女们，纷纷在公开场合或通过家中势力发表言论，义正词严地“声讨”绣娘等织工：
“此等贱婢，不思勤勉，反而聚众要挟，实乃女子之耻！”
“定是受了北疆妖人蛊惑，行此悖逆之事，败坏我辈清名！”
“正当严厉惩处，以正视听，维护我女子德行！”
曾经被她们视为“同道”的底层女性，此刻在她们口中，成了需要被清理门户的“害群之马”。极端女权的话语，转眼间变成了压迫更弱者的工具。
一张无形的大网，伴随着贵女们的声讨与官府的暗中部署，悄然罩向了那处仍在坚持罢工的织坊，罩向了脊梁日渐挺直的绣娘和她觉醒的姐妹们。
曹操端坐于棋枰之后，冷眼旁观，准备收获这“驱虎吞狼”之局的最终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