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的毒计在北疆内部引发的杂音与困惑,并未随着最高决策会议的结束而立刻消散。
理论的澄清需要时间,而基层的情绪需要更直接、更有力的疏导。陈烬深知,此刻,需要一种能穿透一切纷扰、直抵人心的声音。
他闭门一日,再次提笔时,写下的不是冰冷的政令,而是一篇如同燎原烈火般的战斗檄文——《告无产同胞书》。
此文以北疆特有的、能最快速度传递各处的“信号风筝”系统和地下网络,一夜之间,传遍了北疆的每一个公社,甚至像长了翅膀一样,越过封锁线,飞向曹魏统治下渴望着光明的城镇乡村。
文章开篇,没有任何繁文缛节,只有一连串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穷苦人心头的质问:
“河南面黄肌瘦的农夫,河北满手老茧的工匠,你们且扪心自问:你们那饿死在逃荒路上的爹娘,是被对面那个同样饿得眼冒金星的穷苦兄弟逼死的吗?”
“你们屋倒田毁,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是因为身边那个为了一碗粥而向你下跪的流民,还是因为曹操永无止境的徭役、士族老爷们永远交不够的田租?”
“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吧!看看邺城的皇宫,看看许都的相府!那里的皇帝、丞相、世家、将军……他们分过彼此吗?他们计较过你是河北人我是河南人吗?没有!他们早就紧紧地、肮脏地团结在一处,共同吸食着你我这些穷苦人的血肉!”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因琐碎争执而蒙尘的记忆上。
那些被刻意挑拨的地域隔阂、职业纷争,在这血淋淋的拷问下,显得如此可笑而又可悲。
读到此处的农夫,想起了逼死父亲的不是隔壁工匠,而是催粮的衙役;工匠想起了砸碎他饭碗的,不是种田的兄弟,而是垄断了铁料和市场的官商。
文章接着以磅礴的笔触,描绘了一幅阶级对立的、任何修饰都无法掩盖的图景:
“他们穿着我们织就的绸缎,住着我们盖起的广厦,吃着我们种出的粮食,却用我们打造的刀剑,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他们是一个整体,一个趴在我们亿万穷苦人身上敲骨吸髓的整体!”
“而我们,却在这里为了谁多分了一勺麸皮,谁少记了半个工分而争吵不休?我们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成了他们笼中互相撕咬的困兽?!”
在彻底撕开伤疤,唤起共同的痛苦记忆后,文章的结尾,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号召:
“放下我们手里指向自己兄弟的木棍!擦亮我们被谎言蒙蔽的双眼!认清我们真正的、唯一的敌人!”
“全天下受苦受难的无产同胞,联合起来!”
“我们的拳头,应该对准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我们的怒火,应该烧毁那个让我们世世代代不得翻身的旧牢笼!”
“从今日起,不分东西南北,不论先来后到,只要是愿意反抗压迫、追求‘均平’的受苦人,就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兄弟!我们的力量,不在内耗,而在团结!我们的出路,不在乞求,而在斗争!”
《告无产同胞书》如同在沉闷的夏夜里划破天际的闪电,随后带来的是席卷一切的雷鸣与暴雨。
在北疆,争吵的社员们安静下来,面露羞愧,继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在曹魏境内,暗流汹涌的地下传播网络以此文为教材,激发了更多无声的反抗;甚至连一些尚有良知的底层曹魏军士,读到“他们穿着我们织就的绸缎,却用我们打造的刀剑架在我们脖子上”时,也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心中五味杂陈。
陈烬以此文,不仅回应了司马懿的毒计,更是将“阶级团结”的理念,化作了一面猎猎作响的战旗,插在了时代的精神高地上。
思想的洪流,终究不是区区权术可以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