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句句戳中心窝,说到了所有人的担忧处。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附和声和叹息声。
“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们,赤火军来草原,不是来当新的老爷,不是来收新的奴隶!”
陈烬的声音陡然提高,斩钉截铁,“我们流的血,是为了打倒那些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把你们当牲口一样驱使去送死的贵族豺狼!是为了给你们,也给所有被压迫的人,打出一条能活得像个人的路!”
他停顿了一下,让话语在每个人心中回荡。
“从今天起,草原上没有主子了!也没有天生的奴隶了!”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所有的草场,是所有牧民的草场!所有的牛羊,是牧民自己放牧的牛羊!”
这话如同惊雷,在会场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那些头人。
废除贵族特权,草场公有?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甚至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陈烬话锋一转,压下了现场的骚动,“草场怎么分?牛羊怎么管?日子怎么过?遇到灾害怎么办?遇到外敌来犯怎么办?这些规矩,不是我陈烬一个人说了算!”
他指向在场的所有人:“今天坐在这里的,不管是头人,还是普通牧民,都有说话的份!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定下新的、公平的规矩!这规矩,要能让大家吃饱穿暖,要能保护弱小的部落不受欺负,要能让草原永续生息!”
“愿意守这新规矩的,就是我们赤火公社的朋友,兄弟!我们帮你安家,帮你过冬,一起建设新的草原!”
“还想学着旧贵族那样,欺压别人,搞分裂,当豺狼的——”陈烬的声音骤然变冷,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几个眼神闪烁的头人,“那就别怪我赤火的刀,还不曾饮饱血!”
恩威并施,前景与警告同在。
陈烬说完,不再多言,将场地留给众人。
长时间的沉默后,一个胆大的老牧民颤抖着站起来,用生硬的汉语问:“社……社长……真的……真的能分到草场?自己说了算?”
“千真万确!”陈烬郑重回答,“具体如何分,由你们各部落自己推选代表,组成议事会,共同商议,报我赤火备案即可。我们只监督是否公平,绝不强夺!”
又一个小部落头人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那……那我们这些头人……”
“头人若愿遵守新规,带领族人共同生产,自然还是部落的带头人,受族人敬重。”陈烬道,“但不再是主子,而是服务族人的公仆。若不愿,也可卸任,做个普通富家翁。”
呼厨泉见状,也适时站出来,用匈奴语大声道:“我呼厨泉,愿第一个遵守赤火社与新草原的规矩!带领我的部落,过上新日子!谁敢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就是我呼厨泉的敌人!”
有了带头的,会场的气氛终于活络起来。牧民代表们开始激动地交头接耳,头人们则陷入激烈的思考和权衡。
质疑声、询问声、提议声渐渐响起,虽然杂乱,却充满了一种新生的活力。
陈烬退后几步,看着眼前这前所未有、嘈杂却蕴含着希望的“王庭大会”,知道种子已经播下。
打破一个旧世界固然需要铁与血,但建设一个新世界,更需要耐心、智慧,以及一点点放手让人民自己去摸索、去决定的勇气。
这场大会,只是一个开始。草原的新秩序,将在争吵、妥协与实践中,慢慢孕育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