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的脸色阴沉下来,重重地将金杯顿在案上:“都给我住口!”
帐内稍稍安静,但众人脸上皆是不服,喘着粗气,互相怒视。
一位年纪颇大、头发花白的兰氏部落老王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左贤王,诸位,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值得吗?我们匈奴勇士的刀,何时变得只盯着自己人腰包里的东西了?”
他看向刘豹,语重心长:“豹儿,我知道你恨那赤火陈烬。可如今的情形不同了。汉地出了个硬骨头,我们每次南下,死伤越来越重,抢到的东西却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各部落的儿郎都要流干血,换回的却不够喂饱帐篷里的女人和孩子!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别的路子?或许……谈谈?”
“谈?”刘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站起身,厉声道,“和那些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把奴隶捧上天的赤火妖人谈?兰叔叔,你老糊涂了!他们分田地给奴隶,就是要断我们所有贵族的根!今天你跟他谈,明天他就敢让你部落的奴隶起来造你的反!唯有杀!把他们杀光!把北赤火堡踏平!才能夺回我们的草场,重新让汉人乖乖交出粮食和布匹!”
他环视众人,眼神凶狠:“这次分不均?那就下次多抢!抢十倍!百倍!只要我们匈奴勇士还骑得了马,拉得开弓,这长城以南的财富和奴隶,就永远有我们的一份!谁要是怕了,想学汉人缩起头来做乌龟,现在就可以滚出我的王庭!”
激进的主战派贵族们纷纷嚎叫起来,挥舞着拳头支持刘豹。
而如兰氏老王等一些较为保守、却更看重实际利益的贵族,则面色难看,沉默不语。
帐内的裂痕,在这场丑陋的争吵和刘豹的强势弹压下,非但没有弥合,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
狂欢不欢而散。贵族们各自带着怨气和醉意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负责斟酒侍奉的奴隶中,一个始终低眉顺眼的汉人老者,默默地将帐内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刘豹与兰氏老王的争执,牢牢刻在了心里。
数日后,一份裹着羊脂、用密语写就的细小绢卷,被藏进一块风干的奶酪里,由一队“恰好”前往边境与赤火进行皮毛贸易的小商队,带出了匈奴王庭。
又过了几天,这份情报经过几重传递,终于摆在了北赤火堡,陈烬的案头。
陈烬仔细阅读着绢卷上的内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节奏,微微加快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正在自乱阵脚的匈奴王庭。
“内部不和,求战心切,却又外强中干……”他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刘豹……你想打?”
“好。那我便给你一个……不得不打,却又必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