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些普通士兵和百姓望向赵将乃至更基层军官的眼神,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家人的信任和熟稔。
一次休息时,一个负责带队的老兵(曾是俘虏,后自愿留下)递给他一碗热水,随口道:“陈将军,俺以前在江东军中,见个校尉都得低头哈腰。在这儿,累是累点,心里敞亮。”
陈武接过碗,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晃动的热水,心中那堵名为“忠义”的高墙,悄然裂开一丝缝隙。这种根植于日常的平等与凝聚力,比任何慷慨陈词都更具冲击力。他依旧寡言,但观察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思。
而在另一处营帐,董袭虽未被限制自由,却显得更加焦躁。
周瑜的全面封锁消息隐约传来,他既为江东的决绝感到一丝复杂的热血,又因身陷囹圄、无法效力而备受煎熬。
赵将那日“共抗曹操”的言论,如同魔咒,在他脑中回荡。
他时而觉得那是诡辩,时而又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这种摇摆不定让他痛苦不堪。
他与陈武仅有过几次简短的隔帐交流,一个内心激荡,一个沉默审视,两种截然不同的囚徒心态,构成了营垒中的微妙暗流。
赤火的控制区内,战争模式悄然转变。
鄱阳湖畔,军民冒着严寒疏浚河道,修筑堤坝,准备春耕,热火朝天。
深山林中,新的仓库在挖掘,工匠们珍惜地利用着每一份材料。
“经纬”的触角在封锁下努力延伸,寻找着细微的突破口。
长江两岸,表面波澜不惊。
江东楼船游弋,赤火固守要隘。
大规模冲突止息,但侦察与反侦察、渗透与反渗透的无声较量,在每一条小径、每一处渡口持续上演。
这是一场关乎耐力、组织力和人心的漫长竞赛。
南方的战局,进入了看似静止、实则暗流汹涌的战略相持期。凛冬之中,双方都在默默积蓄,等待下一个破局时刻的来临。
而赵将深知,下一次风暴,将考验的不仅是刀锋,更是这片土地扎根的深度。
陈武与董袭这两颗被投入死水的石子,其引发的涟漪,或许也将在这场僵持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