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张大哥你这个想法妙啊!记下来记下来!”
“李兄弟考虑得真周全!是这个理!”
他拿着个小本子,不停地写写画画,俨然一个最勤奋的书记员。
很快,他捕捉到了几个极具亮点的核心建议:关于“以工代赈”消化闲散劳力,关于“劳动券”试行内部流通,关于成立“生产协调小组”摸底所有资源…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些散落的珍珠迅速串起,用他那点小聪明加以粉饰和整合。不到半个时辰,他瞅准一个讨论间隙,猛地举手,脸上带着一种“灵光乍现”的激动:
“社长!各位首领!听了大家的讨论,我深受启发,结合之前的思考,我初步整理了一个不成熟的方案,抛砖引玉!”
他语速飞快,将自己窃取来的成果,包装成一套听起来条理清晰、似乎可行的“钱氏方案”进行了汇报,重点突出了“协调”与“统筹”的概念,并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了这套方案的“提议者”和“潜在执行者”的位置上。
他汇报完,不少之前提出过类似点子但表达不清的社员,还觉得“钱管事总结得真好,说到我心坎里了”,纷纷点头。
钱焕章成功地将集体智慧的光环,窃取到了自己一个人头上,塑造了一个“思维敏捷、善于总结、能力出众”的假象。
然而,真正的光芒,从来无法被彻底掩盖。
就在钱焕章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时,角落里的徐文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沉默状态。
陈烬关于“创造活法”和“心中理想”的话,与赵将“系统之策”的论述在他脑中疯狂碰撞、融合、发酵!
他猛地扑到桌前,抢过一张用来记录的大草纸,掏出炭笔,完全不顾周围的嘈杂,双眼放光地开始写画。他忽略了一切细节,整个人沉浸在一个宏大的数学结构里。
税率、产量、劳力、需求、分配……这些原本分散的概念,在他脑中变成了一条条相互关联的函数和变量。他试图找到一个“最优解”,一个能最大化整体效益、保证基本公平的“公式”!
直到夜深人散,他才顶着一头乱发,眼睛布满血丝却又亮得吓人,颤抖着将那张画满了各种符号、线条和区块的潦草无比的草图,捧到了正准备离开的陈烬面前。
“社长!社长!”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我……我好像摸到一点门道了!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像解一道最复杂也最完美的大题一样,通过计算和规划,找到那个能让所有人都能受益的‘解’!您看,如果我们能把所有的土地、人手、工具、产出都……都看成是数字,然后……”
那张图虽然粗糙、理想化得近乎天真,充满了书生气,但其中所蕴含的整体统筹、资源优化、按需规划的核心思维,却已经破土而出,闪烁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名为“计划”的宏大意念的微光!
陈烬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癫狂的年轻人和他手中那幅如同天书般的草图,再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自我贴金的钱焕章,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窃取眼前微末之功的油滑之徒,与埋头绘制遥远宏图的笨拙天才——孰轻孰重,在这位赤火公社社长的心中,已然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