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西面绝壁之下,五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滑降至谷底。赵将是最后一个落地的人,他解开绳扣,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四名精挑细选的队员——“隼”、“獒”、“蛛”、“影”。
“记住你们的角色。”赵将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穿透力,“我们是社长的耳目,不是求死的莽夫。看见,记下,带回。一切行动,听我号令。走。”
五人如鬼魅般没入山林。他们的行动模式并非简单潜行,而是一个极具章法的战斗侦查阵型:赵将居中调度,如同大脑。
“隼”与“獒”为前出的“触角”,交替探路,覆盖扇面;“蛛”殿后,不仅是清除痕迹,更负责布置几处极其隐蔽的预警机关;而“影”则游离于侧翼,是队伍感知的延伸。
这不是一支逃跑的队伍,而是一个移动的、带刺的感知网络。赵将的军事才能,首先体现在对信息的极致掌控和对风险的精密计算上。
天色微明,雾气升腾。
“隼”发出发现马蹄印的信号。赵将上前,只看了一眼:“传令兵,两骑以上,两个时辰内经过。夏侯渊的报复令,已经发出了。”
他的判断快如闪电,基于印记的深度、间距和泥土的回弹程度,精准得令人咋舌。
小队继续推进。当发现那支看似松懈的粮队时,“獒”眼中闪过渴望。赵将却立刻抬手制止,他的目光越过粮车,投向更远处的山林轮廓。
“诱饵。”他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车队护卫步伐虚浮,但车轮印过于刻意整齐,压痕深度与车载重量略有不符。五里外,必有伏兵。绕行,保持距离三倍于寻常。”
他并非猜测,而是基于对后勤辎重的了解、对地面痕迹的阅读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战场嗅觉。
果然,不久后他们就在更高处望见了那支隐藏的精锐骑兵。队员们倒吸凉气,对赵将的判断再无丝毫怀疑。
他总能从细微处看到全局,将敌方指挥官可能的心思算计在内。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侦查点。赵将和“隼”迅速记录:炊烟数量倍增、新营栅范围、操练频率、辎重车辆流向……
“增兵已逾八千,战备等级极高,非围困,是意在强攻剿灭。”赵将瞬间得出结论,语气凝重,“情报等级:危急。必须即刻……”
话音未落,侧后方“影”发出急促预警——敌踪接近!
数十名曹军精锐斥候正呈战斗队形散开,快速合围而来!
队员们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握紧武器,看向赵将。
然而,赵将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极度冷静的、近乎残酷的理智。他的大脑在电光火石间已然运转到极致。
“不是意外遭遇。”他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他们是沿着我们绕行粮队的备用路线侧翼迂回过来的。领队的是个好手,预判了我们的预判。”
但他话音一转,冰冷中透着一丝掌控一切的自信:“可惜,他慢了一步。从发现到合围,我们还有一百二十息时间。而这,足够我们走‘第三条路’。”
他早已计算过各种可能遭遇的极端情况,并为此准备了不止一条应急预案。这片地形,在他脑中也早已化作了一张立体且标注了各种数据的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