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的风似乎停了,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秦狼按着腰间的刀,瓮声瓮气地说:
“我秦狼这辈子就服陈先生一句话:规矩不能破。袁绍的粮能吃,但谁要是敢因为吃了他的粮就想当老爷,我这刀第一个不答应!”
一个白发老汉颤巍巍地站起来,去年冬天差点冻毙在路边,被公社救回来的:
“我活了六十岁,见够了官老爷的嘴脸。但陈先生说得对,活下去才能守规矩。我信陈先生,信公社 —— 只要我们自己不变心,吃谁的粮都变不了颜色!”
“对!我们自己不变心就行!”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起来。张瘸子张了张嘴,看着周围的人,最终把头埋了下去。
陈烬抬手示意安静:“好!那就按公社的规矩,投票决定。同意接受粮食、但保持独立,日后若袁绍敢压迫百姓就坚决反抗的,举手!”
他率先举起手,秦狼、孟瑶紧随其后。接着,小石头踮着脚举起了手,白发老汉举起了手,那些曾犹豫的社员们,也一个个缓缓举起了手。最后清点下来,三十一票赞成,三票反对,两票弃权。
“通过。” 陈烬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孟瑶,你起草一份《借粮契约》。”
孟瑶立刻从怀里摸出炭笔和麻纸,在山神底座上铺开。
陈烬看着她写字的手,补充道:“写上:赤火公社暂借袁绍粗粮十车、药材三车,此粮用于救死扶伤、春耕播种,不抵任何臣服之责。双方约定,若董卓犯境,可暂为呼应;但若袁绍及其部下欺压百姓、强征暴敛,赤火公社有权举兵讨伐,所借粮草一笔勾销,不算负义。”
“还要加上一句,” 秦狼忽然喊道,“契约由孟姑娘保管,陈先生和所有元老都得签字画押 —— 谁也不能私下改规矩!”
陈烬笑了:“就按秦统领说的加。”
烛火下,孟瑶的笔尖飞快移动,炭末落在她沾着泥点的手背上。
庙外传来几声狼嚎,却没谁再害怕 —— 他们刚刚用自己的声音做了决定,这决定里有妥协,有风险,却更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守住初心的决心。
张瘸子慢慢走到陈烬面前,低着头:“陈先生,我…… 我刚才说错话了。”
陈烬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说话,能争论,才是好公社。怕的不是说错话,是不敢说,是忘了为啥要说。”
他指向那份还在起草的契约,“你看,这纸上写的不是妥协,是我们跟这乱世讨价还价的本钱 —— 用暂时的合作,换‘均平’活下去的机会。”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借粮契约》终于写完,陈烬第一个用指尖蘸了朱砂,在末尾按上红印。
接着是秦狼、孟瑶,然后是白发老汉、小石头,甚至那三个投了反对票的社员,也在犹豫片刻后,郑重地按下了自己的印记。
晨光从庙门的破洞照进来,落在那张薄薄的麻纸上,也落在每个人带着倦意却异常明亮的脸上。
远处,袁绍派来的粮车还停在山口,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但山神庙里的人都知道,从今天起,他们既要喂饱肚子,更要睁大眼睛 —— 盯着粮食,更盯着自己心里那团 “不变色” 的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