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夯伸出粗糙的手掌,擦了擦木牌上的泥,然后猛地往田埂最深处一插
——“噗” 的一声,木牌没入泥土大半,露出的部分直挺挺地立着,在风里纹丝不动。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扛起锄头,往另一处田埂走。
全程没看周叛一眼,也没说一个字,可那插在田埂上的木牌,却像在说千言万语。
周叛的声音突然小了。他看着那木牌,又看了看石夯宽厚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再往下说。
赵柱躲在离石夯不远的草垛后,手里攥着陈烬给的那截炭笔。
他听见了周叛的话,手指抖得厉害,炭笔在掌心硌出一道红痕。
他想冲出去喊 “陈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可喉咙像被堵住,只能死死盯着石夯插在田埂上的木牌。
那木牌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赵柱突然蹲下身,用炭笔在地上划。
一笔,两笔,一个歪歪扭扭的 “守” 字慢慢显出来。
炭笔的碎屑落在泥土里,像撒下的种子。
他觉得不像,又用袖子擦掉,重新写。这次更用力,笔尖都快断了,“守” 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几乎要划到石夯的脚印里。
“守……” 他对着地面小声念,声音发颤,“要守住……”
风又吹过土豆田,沙沙的响。
田埂上的 “均田” 木牌晃了晃,却没倒。地上的 “守” 字被风吹得淡了些,赵柱赶紧又描了一遍,像在守护一点微弱的光。
远处传来锄头撞击石头的 “当” 声,是陈烬他们在加固陷阱。
那声音很闷,却一下下敲在人心上,比周叛的话实在得多。
周叛的老乡们慢慢散了,没人再提 “绑陈烬” 的事。
有人拿起锄头,往山口的方向走;有人蹲在田埂上,看着石夯插的木牌,眼神渐渐定了些。
赵柱还在写 “守” 字。
地上已经划了五六个,个个都歪歪扭扭,却像一道小小的篱笆,把周叛的话挡在了外面。
他抬头时,看见孟瑶站在石板前,正往账本上写着什么,阳光落在她笔下的字上,隐约能看出是 “赵柱” 两个字,旁边画了个比之前更大的对勾。
而石夯插在田埂上的 “均田” 木牌,还在风里立着,像个沉默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