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石夯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阳光照在他黝黑的脸上,能看见细密的汗珠,“就当是…… 替春杏干的。”
孟瑶的笔尖顿在纸上,突然觉得那木牌的影子,好像落在了账本上。
她低下头,在 “石夯” 的名字下方,工工整整写下:“额外翻地半亩,自愿不计工分。” 写完,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木牌,和昨天在土豆地画的那个一模一样。
纸页上的字迹突然有了温度。她记的不只是冰冷的数字,是石夯对春杏嫂子的念想,是一个男人用汗水兑现的承诺。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
石夯没有直接回山洞,而是走到那片新翻的土地旁,蹲下身,用手掌捧起一把泥土。
黑褐色的土粒里混着草屑和细小的石子,带着雨后的湿润气息,凑到鼻尖一闻,满是清清爽爽的腥甜
—— 那是生命在土里扎根的味道。
“春杏,你闻。” 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身边就站着那个叫春杏的女人,“这是新翻的地,松松软软的,能种出好庄稼。”
他把泥土轻轻撒回地里,指尖沾着的泥屑被风吹走,落在田垄上。
“咱们种的土豆收了好多,堆起来像小山,够吃了,不用再饿肚子了。”
“这里的人都好,陈小哥领头,孟姑娘记账,赵五、李虎他们干活都实诚。”
石夯又摸了摸胸前的木牌,嘴角突然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像被夕阳晒化的冰,“你说的‘自己种,自己吃,不用看地主脸色’,实现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和整片土地融在一起。
他就那么蹲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守着脚下的土地,也守着心里的念想。
陈烬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孟瑶昨天说的话:“账本记的是数,可人心记的是情。”
石夯胸前的木牌,就是这公社里最沉的 “情”。
它让 “均田” 不再是石壁上冰冷的刻痕,让 “公社” 不再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而成了对逝者的承诺,对未来的坚守。
风从土豆地里吹过,带着泥土的气息,也带着石夯没说出口的话。
陈烬知道,这或许就是 “赤火” 最该守护的东西
—— 不只是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更是这份带着温度的希望,像种子一样,在土里扎了根,再也拔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