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饥荒所迫?”张潇一十指交叉抬头看向诸位,“规模和冲突程度如何?”
姜绱:“规模很大,累计已有数万流民试图越过边界。冲突……目前尚未造成我方军民严重伤亡,但已有数名士兵在维持秩序时被石块砸伤,两处临时粮仓被冲破,损失了一批粮食。流民情绪激动,我方边防压力巨大。”
“哼!要我说,就是咱们太仁慈了!设立什么赈济点?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就该调集精锐,沿着边界狠狠打几次反击,把那些带头闹事、趁火打劫的,不管是真流民还是假土匪,统统干掉。杀一儆百,看谁还敢来犯!”
说话的是神行部的副尉唐甜,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稚嫩脸庞,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但脖颈往下,却是高大健硕的身躯,撑得军服鼓鼓囊囊。
她是在场除张潇一外年龄最小的,但此刻她周围是一圈真空带,无人敢坐她旁边。
自军队改制后,她被从重甲部调任至神行部担任副尉,没少嫌弃。
总觉得神行部的人个个瘦弱得像麻杆,远不如重甲军的同袍们看起来威猛扎实。
“唐副尉,武力清剿固然痛快,但后患无穷啊。”后勤司的仓廪令文秀姑开口反驳。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抢?我们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将士们流血牺牲开拓的基业,凭什么让这些不相干的人来糟蹋?”唐甜梗着脖子道。
她气急了,一手砸在桌面上,“咔嚓”一声,桌面上裂纹浮现,把旁边几位文职吓的眉眼一跳。
“唐校尉,请注意你的言行!”文秀姑眉头紧锁,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道场立身之本,在于仁德与秩序并行。”
“那些流民,绝大多数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是被裹挟、被逼迫的。若我们不分青红皂白,一味挥刀砍杀,与旧明官府和流寇有何区别?!”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沉痛:“杀戮或许能震慑一时,但会将更多人推向我们的对立面。我们道场要的,是长治久安,是民心所向,不是一片被鲜血和恐惧浸染的焦土。请首长明鉴!”
唐甜被噎了一下,脸蛋气得通红,还想争辩,但看着张潇一平静无波的眼神,又把话憋了回去,只是气鼓鼓地抱着胳膊。
“自然不能任由抢掠。”姜绱接过话头,“但或许可以双管齐下。”
“一方面,加强边境军事部署,提高警戒级别,对任何武装冲击、抢掠行为坚决予以武力驱逐和打击,明确我们的底线。”
“另一方面,划定区域,设立更严格管理的收容点,对真正饥寒交迫的流民进行有限度的救助和甄别,愿意遵守我们规矩、接受安排的,可以引入后方进行安置垦荒,补充劳力;冥顽不灵、别有用心者,坚决挡在门外。”
“关键在于,要区分对待。同时,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尝试与李自成他们进行一些接触?”
“若能以粮食等物资为筹码,引导他们的转向,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争论,主战、主抚、分化瓦解等各种意见交织。
张潇一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心中快速权衡。
单纯的怀柔可能被视为软弱,一味强硬则可能失去人心,并将一个潜在的自己人逼成死敌。
片刻后,她抬手敲了敲桌子,争论声立刻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