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枯槁的手指抬起,点向岩壁上一幕:正是江野在藏书阁偷偷翻看禁书被抓个正着,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模样。“恰是此等细微神态与应对之态,正是傀儡所需之‘神韵’。蛛母每传输一段记忆,傀儡之言行便愈发灵动自然,如今已能模仿其七八分神髓。”
赵括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囚笼中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继续,从呱呱坠地,到踏入大晋京都的最后一刻,朕要他的所有记忆!!”
老者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迟疑:“陛下,魂念抽取过甚,恐伤其神魂根本,再难修复....”
“无妨。”赵括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的价值,尽在于此身灵力与此脑记忆。只要能铸就那把叩开惊羽宗大门的‘钥匙’,便是废了,也值当。”
时间在这幽暗的囚牢深处无声流逝。
蛛丝不知疲倦地吮吸着灵力,缠绕着魂念,囚笼中的江野,身体不时因难以忍受的神魂撕裂之痛而微微抽搐,压抑的闷哼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而千里之外马车里的傀儡,空洞麻木的眼神被悄然点亮,偶尔流转出的狡黠与警觉,已近乎本能,与真人再无二致。
不知昼夜几度交替,巢穴中永不停歇的嗡鸣骤然一滞。
缠绕囚笼的灰黑蛛丝失去了光泽,刺入江野穴位的毒针缓缓缩回,只留下皮肤上细密的血点。
岩壁上最后的记忆残影如同水汽般消散,整个巢穴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江野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面色惨白如蜡,眉宇间萦绕的金色魂念雾气稀薄得几近于无,神魂显然已遭受重创,濒临溃散。
“陛下,记忆传输已毕。”黑袍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任务完成的松弛,“傀儡已承其九成九的记忆碎片,灵枢核心运转无碍,言行举止、神态应对.....已臻至境。”
几乎是同一时刻,东域崎岖山道上颠簸的马车里,傀儡江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略显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筋骨舒展,动作自然而流畅。
目光扫过狭小的车厢,那份源自记忆深处的警惕与少年人的鲜活痞气完美交融。
当车辕处伪装的车夫压低声音提醒“前方已是惊羽宗地界”时,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可算到了!再被那群‘天秦狗腿子’追着咬,小爷这点家底都要耗干了——啧,朗馨元那丫头……唉,这笔账回头再跟她算!”
那语气,那神态,活脱脱就是江野本人。
巢穴中央,赵括的目光从囚笼中生机几近断绝的躯壳移开,神念仿佛穿透了重重阻隔,感应到东域方向那具“鲜活”起来的傀儡,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掌控全局的满意。
“很好。”他转身,玄色帝袍的下摆拂过冰冷潮湿的地面,声音带着绝对的掌控力,“封死此地,严加看管。”
玄铁巨门在沉重的机括声中缓缓合拢,将巢穴的幽暗与绝望彻底封存。
两日后,在惊羽宗云雾缭绕的山门之外,一个衣衫略显狼狈、气息不稳的身影,正拖着“重伤”之躯,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走向那扇代表着“家”的巨大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