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和林望舒打了一天的电话。
虽说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汇报行程,但是今天又把这几天发生奇闻趣事再说了一遍。
林望舒听得倒也津津有味。
聊到后来,两人都安静下来。
她忽然说:“我明天也到京城啦。”
第六天。
老周家一家三口换了酒店,搬到了清大的东南门附近。
房间窗外能看到成排的梧桐树,偶尔有学生骑车经过。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
.......
翌日。
清晨的阳光照在清大白色的大门上,泛着柔亮的光。
开学报到日,如期而至。
一向爱赶早的父母,当然还是起了个大早。
穆桂英最先起身,换上前天在王府井买的新裙子,又细心地替老周和周屿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是升学宴时买的新衣服。在她心里,是这爷俩目前“最体面”的行头了。
她还郑重其事地化了个妆。
这位一辈子在厨房和车间打转的女人,向来爱美,却并不擅长化妆。
腮红打得厚了些,整个人红扑扑的,倒也平添了几分喜庆。
踩着通知书里写的最早报到时间来,结果到校门口,依旧人潮汹涌。
新生提着行李箱、编织袋,父母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拎着水壶、被褥,甚至一卷凉席。
年轻的面孔、汗水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盛大的告别——
有人送别故乡,有人迎来新的世界。
校园广播循环播放着“欢迎新同学”,紫荆路两旁的树影摇曳,志愿者穿着紫色马甲奔走搬行李。
周屿看着,心想:能大早上起来干这苦力的,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上辈子没入学之前,总听大家调侃学长学姐接新生是为了“物色潜力股”、找对象什么的。
可等他自己上了大二,他觉得这他妈纯属扯淡。
“笑死,老子明明是为了那0.5的素拓分!”
——当然以上纯属周屿个人观点,不代表普遍观点。
报到处登记完寝室,他提着行李往宿舍区走。
周屿被分到了紫荆公寓五号楼的 404宿舍。
四人间,上床下桌,窗外能看见篮球场和一排高高的银杏树。
阳光正好,树影斑驳。
还早,室友一个都没来。
老小子直接选了个靠窗左边的床铺,和他上辈子的床位如出一辙。
他第一时间给林望舒发去短信:【我已经报到了,宿舍在五号楼404。】
不过迟迟没回,估摸着还没醒呢——看来老丈人和丈母娘没有那么爱早到。
“这寝室环境,可好的很啊。”老周笑眯眯地说,脸上写着满意。
“就是没有独立卫生间,洗澡也是大开间。”周屿笑着应道。
“这有什么,大开间好啊!大家洗澡不用排队,想洗就洗。”老周挥着手,语气笃定,“再说卫生间在外头也好,不然谁蹲个坑,整个寝室都那味儿。”
周屿点头:“是啊,这倒是。”
父子俩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宿舍里回荡。
老周不仅对寝室满意,对整个校园都满意——一路走一路夸,夸树、夸楼、夸空气。
“这才叫最高学府啊,学术氛围好,就是不一样!”
“你看这些个学生,精气神都很不一样!”
“你看看,什么都有,比我们家那边还方便!”
“寝室楼下就有理发店,昨天还理发干嘛呢!”
他说得眉飞色舞,像个复读机。
而穆桂英——
这位连机场保洁都能唠上几句的“社牛”女人,今天反倒话少。
没读过几年书,她听不懂什么“学术氛围”、“科研条件”,也插不上他们父子的对话。
可她高兴啊,太高兴了。
红扑扑的脸蛋上是红彤彤的双眼。
穆桂英没插嘴,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着抹布擦擦这,擦擦那。
桌子椅子、窗台、床栏杆.......一遍又一遍。
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