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刚才自己干的事,林望舒就想当场捂脸原地打滚。
——对,就是那种半夜躺在床上,突然想起社死瞬间的你,一模一样。
现在周屿一句话都不说……
他是不是被吓到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凶?特别野蛮?
“要怎么和周屿解释呢?”
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镜子里周屿的脸。
而她之所以愧疚,是因为——
其实,那些谣言啊,哪怕是再难听的黄谣,她一点都不在意。
从小到大,承受了多少赞美与注视,就必然要承受与之并行的流言与诋毁。
这一点上,清冷少女一直很通透:
我走在阳光下,为什么要在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也不必在意。
但是。
她在意周屿,很在意。
今天,还是周屿的生日。
而他,因为自己,和人打了一架,脸上挂了彩,还进了教务处。
她愧疚。
愧疚和心疼交织。
原本想开开心心地陪他过个生日,却弄得满身的不愉快。
她想说声对不起,也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是在意那些的,也不是方才那么鲁莽的人。
可她开不了口。
一边是懊恼自己的冲动,一边是说不清的羞赧和心慌。
两种情绪拉扯着她,让她只能把注意力投向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
大雪天的水冰得发颤。
清冷少女的皮肤本就娇嫩,指尖都快被搓红咯!
而周屿呢。
方才一开始确实有点愣住了。
两世为人,和林望舒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她动手打人……
倒也不是被吓到,只是确实有点震惊。
可真要说“怕”,倒也不至于。
此刻让他更不安的,其实是林望舒周身的那股低气压。
比室外零下的温度还低几分。
她越沉默,说明越不对劲。
老小子一下子有点拿不准了。
但他有一个结论是明确的:我好像让她不开心了。
今天本来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夜晚的。
原本人家开开心心准备来给自己过生日的。
结果却顶着大雪,跑去教务处陪他折腾了这么一通。
现在还搓红了手,估计手指头都快洗脱皮了。
他很愧疚。
也很心疼。
可他又怕说错话,惹她更烦。
于是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默默站在她身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由此可见,有句话是真的很在理的:爱,是常觉亏欠,是时常心疼。
就在这时。
她心中的愧疚终于战胜了懊恼。
林望舒关掉水龙头,轻轻转过身,看向他。
周屿微微皱眉,也小小下定了决心。
洗手间的感应灯依旧坏着,忽明忽暗,此刻恰好又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谁都看不清谁。
却又一次,在镜中精准地找到了彼此的双眼。
“对不起啊。”他说。
“周屿……对不起。”她说。
两人竟在同一时间开了口。
二人同时开口,话音重叠的一瞬,竟都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