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推了推眼镜,看着邵明珠,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队伍,对于干部结婚,是有明确规定的。不是你想结就能结的。有个说法,叫‘二八五团’,你听说过吗?”
“二八五团?”邵明珠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啊政委,这是什么新的编制吗?”他来自后世,对这个特定历史时期的土政策确实一无所知。
赵刚耐心解释道:“这不是编制。这是总部对咱们野战军干部结婚条件的一个内部要求。指的是,男方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年龄得满二十八周岁,党龄得有五年以上,职务呢,得达到团级或者副团级干部。这三条,缺一不可。这就是‘二八五团’的规矩。”
他每说一个条件,就看着邵明珠的反应。
果然,邵明珠听着听着,眼睛慢慢睁大,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二……二十八岁?党龄五年?团级干部?!”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赵刚,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焦急:“政委!这……这规矩……也太……我现在才二十六!党龄倒是够五年了,可我这职务……我就是个警卫员,离副团级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个圈,哭丧着脸对赵刚说:“政委!您可得给我想想办法!这……这规矩……不是要人命吗!”
赵刚看着他那副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着急模样,心里既觉得好笑,又有点不忍心。他示意邵明珠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语气依旧沉稳:“你先别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嘛,也不是没有。”
邵明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坐下,眼巴巴地看着赵刚:“政委,什么办法?您快说!”
赵刚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明珠啊,你跟我八年,你的能力、觉悟、文化水平,我都看在眼里。说句心里话,让你一直给我当警卫员,我确实觉得屈才,也耽误你的前程。”
他顿了顿,观察着邵明珠的神色,继续说道:“上次让你下部队当团参谋,你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舍不得离开我,舍不得独立团的老兄弟。这份情义,我懂,也很感动。”
“但是,”赵刚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不为你自己考虑,总得为刘念同志考虑考虑吧?人家一个那么好的姑娘,跟你在一起,你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等着,或者……将来嫁给一个警卫员,说起来也不好听,是不是?”
邵明珠张了张嘴,想反驳说刘念不是那样的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赵刚说的是现实。
赵刚见他的话起了作用,便抛出了真正的方案:“我的想法是,你呢,既然不愿意离开军部下到野战部队去,那就不妨换条路。就留在军部!军司令部作战科正好缺一名作战参谋。这个岗位,最低编制也是副团级。以你的能力和资历,完全能够胜任。我去跟参谋长说,问题不大。”
他看着邵明珠的眼睛,帮他分析:“这样一来,‘二八五团’的三个条件,你的党龄早就够了。只要任命一下来,副团级职务这一条,你也立刻就能满足!你现在二十六,和刘念同志正儿八经地谈两年恋爱,彼此深入了解,感情基础打得更牢靠,等到你年龄刚好满二十八,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婚姻也会更加稳固幸福。你看怎么样?”
邵明珠听完,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赵刚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还是想把他推上更重要的岗位。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确实被“二八五团”的规定给吓到了,急切地想满足条件;另一方面,又对离开赵刚身边、结束警卫员生涯感到无比的不舍和犹豫。他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半天没说话。
赵刚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深沉和恳切:“明珠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跟我八年,我已经非常知足了。你不可能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你需要有你自己更广阔的天空和未来。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有文化,有胆识,有情义,留在作战部门,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也是为革命事业做更大的贡献。”
他站起身,走到邵明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近乎恳求:“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刘念,为了你们俩能顺顺利利、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你也应该接受这个安排。难道你真想因为自己的固执,让刘念同志一直无限期地等下去吗?或者让她因为嫁了个警卫员而被人议论?明珠,男子汉大丈夫,得有点担当和远见。”
赵刚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既有作为首长的远见卓识,又有作为长辈的殷切关怀,更是直接戳中了邵明珠内心最柔软和担忧的地方——刘念。
邵明珠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动后的决然。他看着赵刚慈祥而又坚定的目光,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晰:
“政委……我……我听您的!我去当那个作战参谋!”
他说完,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又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人生抉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刚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用力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迂腐!这才对嘛!放心,去了作战科好好干,别给我赵刚丢人!也别给咱们独立团的老兄弟们丢人!”
“是!政委!我一定好好干!”邵明珠挺直腰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神里重新充满了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待,也是为爱奋斗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