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惊过后,就是无法抑制的联想和对比。而最直接、最刺眼的对比对象,就是刚刚过去不久的闹剧主角——张胖子和王芳!
“张胖子!那个黑心的胖子!早上还在这儿,为了一筐菜几毛钱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还想压振华的价!”
“可不是!他那嘴脸,呸!一毛钱一斤的蔫豆角都嫌贵!”
“再看看人家王师傅!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为这几筐野果,翻五倍!五百块订金!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有王芳…唉,她那点豆角…”
快嘴李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激动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哎呦喂!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早上某些人还撒泼打滚,骂人家振华挡了财路,说人家菜是‘金疙瘩’是讽刺…现在看看!人家这野果,才是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金疙瘩!连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当宝贝抢着要!五百块啊!某些人卖一辈子蔫豆角也挣不来吧?”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谁。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复杂的同情和一丝鄙夷,瞟向了王芳家那紧闭的、仿佛散发着衰败气息的院门方向。早上王芳瘫在泥地里绝望咒骂的场景,与此刻周振华淡然揣起五百块巨款的画面,形成了无比惨烈和讽刺的对比。
当周振华接过王师傅递来的钢笔,在合同上沉稳有力地签下自己名字时,那份从容不迫的姿态,更是给众人心头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签了!真签了!”
“以后振华就是国营饭店的‘特供’了?”
“我的天…这…这周振华是要发达了啊!”
赵木匠默默地、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似乎也压不住他心头的翻江倒海。他看着周振华挺拔的背影,看着王师傅那如获至宝、意气风发的笑容,再看看那辆装满“金疙瘩”的绿色卡车,浑浊的眼底深处,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清晰的、名为“仰望”的情绪。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杆,在鞋底重重磕了磕烟灰,仿佛要磕掉某种根深蒂固的认知。
卡车引擎轰鸣着远去,车尾灯的红光消失在黑暗的山路尽头。
小院门口,只剩下震惊未消的村民和周振华。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浓烈的、金钱带来的冲击波和人心深处的剧烈震荡。
周振华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写满惊骇、羡慕、敬畏乃至一丝丝嫉妒的熟悉面孔。快嘴李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奉承话,但在周振华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下,竟一时语塞。
周振华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他步履沉稳地走回小院,轻轻关上了那扇普通的院门。
“哐当”一声轻响。
门内,是揣着五百块巨款、拥有神秘空间、前途无量的周振华。
门外,是依旧沉浸在巨大震撼中、心绪翻腾、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村民们。
夜色彻底笼罩了小山村,但关于“五百块野果”和“深不可测的周振华”的传说,才刚刚开始如同野火般,在每一个震惊的灵魂深处,熊熊燃烧起来。而王芳那紧闭的院门,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孤寂和灰暗,仿佛被彻底遗忘在了这场关于财富与能力的巨大风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