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我还需要做什么？”
那个诡异的声音，发出一阵低沉的，来自深渊的笑声。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绝望，都是你力量的食粮……继续维持这份割裂……继续加深这份仇恨……你将获得足以改写命运的力量，去‘存护’你真正想守护的一切……”
“只要……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通讯到此中断。
整个核心数据库里，除了数据流动的微光，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三月七捂住了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布洛妮娅，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同情。
希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可她浑然不觉。
一双紫色的眼眸里，燃着足以焚烧一切的熊熊火焰。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们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那些看不到明天的绝望，那些在矿坑中因为塌方和怪物袭击而死去的亲人、朋友、同伴…… 还有那些与裂界怪物日复一日的血战……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天灾。
而是一场被精心策划了数百年的……献祭。
用整个下层区的生命和希望，去喂养一个所谓的仪式。
“不……这不是真的……”
一个微弱的，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是布洛妮娅。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纤瘦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晶体墙壁上，然后身体便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滑落。
她拼命地摇头，银灰色的长发散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这不是母亲……这是伪造的……这一定是你们的阴谋……”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被那段残酷的录音，彻底击碎了。
从小教育她要守护贝洛伯格，要为所有民众带来希望与平等的母亲。
她最敬爱，最崇拜，视为人生灯塔的那个人。
竟然就是将整个下层区推入无尽深渊的罪魁祸首。
而这一切荒唐行为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她。
为了让她不必成为下一个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薪柴”。
巨大的荒谬感和罪恶感，如同黑暗的巨浪，瞬间将她吞没。
她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红莲般的火焰在希儿眼中燃烧，三月七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却被丹恒伸手拦下。
他明白，此刻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
布洛妮娅的世界已经崩塌，此刻能让她重新站起来的，只有她自己。
但楚智却不这么认为。
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身为局外人的冷漠，而是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审视。
他见过太多被‘大义’与‘亲情’绑架的悲剧，当大义和亲情冲突，不管是作出什么决定都会导致留下一生的遗憾。
他缓步走到瘫软在墙角的布洛妮娅面前，蹲下身。
这一次，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布洛妮娅最后的软弱。
“你听到的，是你母亲的声音，但做出选择的，却不是她的意志。”
布洛妮娅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智没有解释。
他将自己的唐刀，连着刀鞘，轻轻地横放在布洛妮娅的膝上。
刀柄朝向她的右手。
“你母亲的刀，已经钝了。现在，这把借你。”
“握住它，去斩断操控她的线，或者，被这把刀斩断你自己的命运。”
“选吧。”
这不是安慰，是通牒。
不是给予武器，是赋予责任。
布洛妮娅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膝上那柄冰冷的唐刀，楚智的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斩断操控她的线……是的，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母亲也是受害者！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的绝望与罪恶感，带来了全新的、更加坚固的支点！
泪水流干，那双天空般湛蓝的眼眸里，迷茫褪尽，只剩下一种如冰雪般剔透的锋芒。
她伸出颤抖却有力的手，握住了刀柄。
那重量，是楚智赋予她的责任，更是她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她用刀支撑着身体，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目光越过所有人，最终定格在楚智那双平静如渊的眼眸上。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我要回去。”
“阻止她，然后，斩断她身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