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的沙盘上,立刻浮现出另一张由无数灰色线条构成的地下网络。那是青帮在东京的关系网,是官方地图上永远不会出现的“里世界”。
“我需要一份东京帝国大学的详细地图,包括所有下水道、通风管道、废弃通道的图纸。以及,‘黑石安保’公司所有夜班安保人员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林烽直接下达了指令。
电话那头的阿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要这么机密的东西。
“林先生,这个……有点难办……”
“办成之后,我会让上海的杜老板,把城西那块地,划给你们。”林烽淡淡地说道。
阿四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城西那块地!那是青帮内部几个堂口争得头破血流的肥肉!
“林先生!您放心!天亮之前,东西一定送到您指定的地方!”阿四的声音里,充满了赌徒般的狂热,“就算把帝国大学的下水道掏个底朝天,也给您办妥了!”
通讯中断。
一旁的奥本海默,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切。他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能感觉到,这位神秘的指挥官,似乎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调动了一股他完全不了解的地下力量。
苏月影也停下了准备的动作,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有了这份“地头蛇”的帮助,她今晚的行动,成功率将大大增加。
而此刻,在隔壁房间,王铁柱终于放弃了和那个暖炉的搏斗。他百无聊赖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宁静的庭院。
“老板,”他忽然在脑海里对林烽说,“外面有两个收垃圾的,鬼鬼祟祟的,在这条巷子晃了三圈了。”
林烽的沙盘视角,瞬间切换到安全屋外。
两个穿着破烂、推着垃圾车的男人,正慢悠悠地从巷口走过。他们的动作看似寻常,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安全屋的每一个窗户和墙角。
【危机预警】!
代表着威胁的指示,从橙色,瞬间飙升至刺目的血红!
沙盘上,这两个“收垃圾的”,被系统用一个特殊的符号标记了出来。
【目标身份:德国Sd(党卫队帝国安全部)高级特工。伪装等级:A+。威胁等级:S。】
施密特的“猎犬”,已经闻到味道了。
他们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血红色的警报,在林烽的脑海中无声地尖啸。
那两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收垃圾工”,像两枚精准制导的炸弹,正缓缓逼近他们的藏身之处。
“鬼手,不要轻举妄动。”林烽的指令,冷静得如同冰块,“他们只是在进行初步侦察,还没有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
王铁柱放下窗帘,那张憨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野兽般的狰狞。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只要林烽一声令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用最原始的方式,将那两只“猎犬”的脖子拧断。
“千面,他们看不到你。保持静默。”
茶室内,苏月影已经重新坐回了原位,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所有的气息都收敛到了极致。
奥本海默也感受到了气氛的骤变,他紧张地看着苏月影,大气都不敢出。
林烽的【上帝视角沙盘】上,两个德国特工的行动轨迹、视线范围、甚至心率波动,都以数据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出来。
他们在安全屋门前停下了。
其中一个,弯下腰,装作整理垃圾的样子,另一只手,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怀表大小的圆形仪器。
“是微波探测器!”徐光启的声音在林烽脑中响起,“他们在探测屋内的电子设备信号!我们的通讯……糟了!”
虽然林烽与队员之间的联系是基于系统,无法被侦测。但奥本海默的个人终端,以及徐光启为了准备入侵而预设的信号接收器,都在散发着微弱的电磁波!
沙盘上,代表微波探测器的扫描光束,已经穿透了墙壁,锁定了奥本海默所在的茶室!
那个弯腰的特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直起身,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找到了。
他们没有立刻行动,而是转身,推着垃圾车,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这是标准流程,先标记,后包围。
最多十分钟,施密特的机动部队,就会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条巷子。】林烽的意念,如同手术刀般精准。【鬼手,从后门出去,绕到巷尾堵住他们。千面,从正门,正面迎击。】
“正面?”苏月影在脑海中确认了一遍。
【对,正面。】
苏月影不再多问。她站起身,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和服,然后迈着小碎步,拉开了庭院的大门。
吱呀——
木门发出的轻响,让那两名德国特工的脚步同时一顿。
他们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和服的日本女人,提着一个木制的小垃圾桶,从庭院里走了出来。
她身形纤弱,面容清秀,略施粉黛,眉眼间带着一种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婉和柔顺。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她似乎有些受惊,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显得楚楚可怜。
一个完美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家庭主妇形象。
两名特工交换了一个眼神。是巧合吗?还是……陷阱?
其中一名代号“秃鹫”的特工,脸上堆起了自以为和善的笑容,用生硬的日语问道:“这位夫人,请问,这附近有没有看到过可疑的人?”
苏月影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小声回答:“没……没有。我……我刚搬来不久,不认识什么人。”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
“秃鹫”的警惕心,放下了大半。一个普通的日本女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在他审视的目光下说谎。
“是吗?那打扰了。”他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苏月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用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小声说:“不过……刚才好像听到隔壁的‘佐藤公馆’,传来一些奇怪的争吵声,好像是……德语?”
德语?
“秃鹫”和他的同伴“豺狼”,心中同时一动。
佐藤公馆,是这条街上最豪华的宅邸,主人是日本海军的一位高官。难道,“幽灵”藏在那里?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情报。
“夫人,您确定是德语吗?”“豺狼”追问了一句,向前走了一步。
“我……我也不太确定。”苏月影显得有些为难,她将手里的垃圾桶换了一只手,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她手腕上系着的一条红色丝巾,轻轻滑落。
丝巾飘飘悠悠,正好落在“豺狼”的脚边。
“啊……”苏月影发出一声低呼,像是要去捡,又有些害怕不敢靠近。
这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引诱对方靠近的阴谋。
“豺狼”的目光,在那张柔美而惊慌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最终,还是弯下了腰,伸手去捡那条丝巾。
特工的守则,不允许他们和任何无关人员产生不必要的接触。
但一个柔弱美丽的东方女人,一个可能带来重大发现的情报,让他那根紧绷的神经,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松懈。
【就是现在!】
林烽的指令,在苏月影和王铁柱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在“豺狼”弯腰的瞬间,苏月影那双温婉的眼眸,骤然变得冰冷!
她的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瞬间前倾。那只提着垃圾桶的纤细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藏在木桶底部的一根淬毒钢针,如同毒蛇的獠牙,无声地刺向“豺狼”的后颈!
快!快到极致!
“豺狼”作为S级特工,在感到风声的瞬间,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猛地向一旁扭去!
但,还是晚了。
钢针没有刺中他的颈椎,却擦着他的脖颈皮肤,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神经毒素,瞬间注入!
“豺狼”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他想大喊,却发现喉咙已经被麻痹,发不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另一名特工“秃鹫”,在同伴弯腰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没有去看苏月影,而是毫不犹豫地拔枪,转身,准备向天空鸣枪示警!
但他的身后,巷尾的阴影里,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魔神,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王铁柱!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高大的身躯,却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
在“秃鹫”转身的刹那,一只砂锅大的铁拳,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从下至上,狠狠地轰在了他的下巴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秃鹫”的脑袋,被这一拳轰得向后猛地扬起,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双脚离地,飞了出去!
他手中的枪,连保险都来不及打开,就脱手而出。
整个过程,从苏月影开口,到王铁柱出拳,不超过三秒。
没有枪声,没有呼喊。
只有两具倒下的尸体,和巷子里恢复的死寂。
王铁柱走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两个昏死过去的德国特工扛在肩上,几步就消失在后门的阴影里。
苏月影弯下腰,捡起那条红色的丝巾,重新系在手腕上。她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然后将垃圾桶里的垃圾倒了上去,完美地掩盖了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又变回了那个温婉柔顺的家庭主妇,提着空桶,转身走回庭院,轻轻关上了大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安全屋内,奥本海默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通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个柔弱的女人,一个壮硕的汉子,用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在三秒钟之内,解决掉了两个一看就训练有素的特工。
他看向角落,仿佛能看到那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官,正平静地推了推眼镜。
而在上海,徐光启看着沙盘上两个瞬间熄灭的S级威胁信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指挥官,青帮的人送东西来了。”
林烽将视角切换。只见一个打扮成送奶工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在巷口放下了一个牛奶箱,然后迅速离去。
王铁柱出去,将箱子拿了回来。
箱子里没有牛奶,只有一卷厚厚的、泛黄的图纸,和一叠写满了字的粗糙纸张。
东京帝国大学的地下管网图,以及,“黑石安保”公司所有夜班人员的详细资料。家庭住址、性格爱好、财务状况、甚至谁在外面养了情妇,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情报的价值,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烽的目光,在那些资料上飞速扫过。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叫“渡边雄”的保安身上。
三十五岁,嗜赌成性,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钱,今晚正好是他当值,负责巡视实验室外围。
【千面。】林烽的声音响起。【你的新身份:地下钱庄的收账人。你的任务,‘说服’渡边先生,让他为你开一扇方便之门。】
苏月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与此同时,她那几乎看不见的微型耳机里,传来了天眼教授的声音。
“千面,根据我对‘弥生’计算机资料的初步分析,它的物理端口,位于地下三层的冷却液循环泵旁边。那里只有一个监控探头,而且有三秒钟的视觉死角。”
“也就是说,你只有三秒钟的时间,插入我给你的‘蜂巢’数据探针。”
“一旦错过,或者被发现,整个实验室的警报系统,会立刻锁死一切。我们,将再也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