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去凌霄宝殿!那天王老子也得给个蒲团!喝口热茶!你!你这庄子!要赶贫僧走!是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轩窗嗡嗡作响。那张俊美的脸因为羞愤交加而涨红扭曲,哪还有半分高僧的宝相庄严?活脱脱一个急红了眼的怒目金刚!
轩内落针可闻。
侍立在门口的侍女吓得脸色发白。
玄渊却依旧端坐如初,仿佛眼前狂风骤雨只是水榭外的波澜。他慢条斯理地端起侍女刚刚续上的新茶,吹了吹滚烫的茶汤,轻轻抿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抬眼,目光平静清澈,看向暴跳如雷的玉茧子:
“小师傅,”玄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落玉盘,字字清晰,“如是观我——”
他指尖在青玉案的水渍上轻轻一点。
一道小小的水波荡漾开来。
“我去梵净寺山门之下。”他声音平稳,却带着锋锐直指的锐利,“当着你的面,对着你寺里那些精研佛理、根性深厚的长老沙弥,大谈如何入我之道,证我之逍遥。”
水波中心,浮现出一个极其微小模糊的白色光点。
玄渊屈指,对着那光点轻轻一弹。
啪!
水花四溅!那小小的光点瞬间炸得粉碎!
“画一个大大的‘缘’饼。”玄渊收回手指,看着目瞪口呆的玉茧子,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再挖你庙里的僧人。”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
“再说…缘分?”
目光落在玉茧子脸上。
“你…玉茧子大师…”他轻轻地问,“待如何想?”
玉茧子猛地僵立在原地!
如同被一道无形定身符定住!
脸上那点羞愤、委屈、暴怒瞬间凝固,如同冻僵的面具。他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着惊疑、错愕、以及一丝被戳破心事后猝不及防的狼狈!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我…我……”可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扪心…自问?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这么大喇喇地跑到梵净寺门口,当着他这个当世行走的面,画大饼,挖墙脚?
诚心叩问?
玉茧子猛地闭上眼。
无需叩问!
梵净寺大门一关!
大阵一起!
统统都得打成齑粉!骨灰都扬了!
这还用想?!!
一股彻骨的寒意沿着玉茧子的脊椎瞬间蔓延全身。
他缓缓睁开眼。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片肃穆的灰白。周身那些炸裂开的、不受控制的点点佛光也瞬间消失殆尽。仿佛刚才那个暴怒失态的僧人与眼下这个平静如深潭的存在判若两人。
他整了整有些散乱的月白僧袍,双手缓缓抬起,以最庄重、最虔诚的姿态合十于胸前。对着玄渊,深深一拜到底。
“小施主……”
他抬起头,眼神里再无半分轻视、试探、或者自矜,只剩下一种沉痛的澄澈和难以言喻的敬服。
“玉茧子…不如你。”
玄渊静静地看着他弯腰行礼,受了他一拜,没有半分推拒或客套。只是在他直起身时,抬了抬手。
“小师傅,你是…身段真灵活。”他唇角微弯,带着一丝淡淡的了然。
玉茧子保持着合十的姿态,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被嘲弄的羞愧或恼怒,反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平静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