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爷见他回心转意,稍稍松了口气,语速飞快:“老爷!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立刻升堂,详细记录所有报案人的口供!弄清楚到底丢了多少孩子,具体在何处丢失,有何异常迹象!同时,立刻派出所有衙役、捕快,联合坊正、里长,全城大索!挨家挨户询问,张贴告示!声势一定要大!做足样子!然后……然后火速将案情写成急报,天一亮就呈送雍州牧府!只要报上去,这烫手山芋就不是咱们万年县能兜得住的了!自有州牧大人和朝廷定夺!”
“对对对!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孙县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重新坐回椅子,再次拍响惊堂木,声音努力维持着威严:
“肃静!尔等莫慌!本官既坐此位,自当为民做主!王班头!”
“卑职在!”王彪上前一步。
“即刻点齐所有人手,联合各坊里正,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寻失踪孩童!张贴告示,悬赏线索!凡有知情者,速来县衙禀报!”孙县令下令。
“得令!”王彪抱拳领命,立刻转身点兵遣将。
孙县令又看向堂下:“尔等暂且退下,随师爷去偏堂,将丢失孩童的姓名、年岁、样貌特征、丢失时辰地点,详细报与师爷记录!本官定当竭尽全力,搜寻尔等骨肉!”
堂下百姓闻言,哭声稍歇,纷纷磕头谢恩,在衙役的引导下,跟着王师爷去了偏堂。
孙县令看着人群散去,大堂暂时恢复安静,刚想松口气,端起旁边小吏奉上的凉茶压压惊——
“老爷!老爷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如同厉鬼索命般从后堂方向传来!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只穿着中衣的年轻妇人,如同疯魔一般冲进了大堂!她正是孙县令新纳不久、刚刚为他诞下麟儿的小妾柳氏!
柳氏双目赤红,脸上涕泪横流,状若癫狂,她根本不顾什么公堂威仪,直接扑到公案前,双手死死揪住孙县令的官袍前襟,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嘶声哭喊:“老爷!老爷!妖怪!有妖怪啊!它……它把我们的孩儿卷走了!就在我眼前!一道黑影……水淋淋的……腥臭……呜呜呜……我的儿啊!!!”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
堂下尚未完全散去的百姓、刚走到门口的王彪、正在记录的师爷、所有衙役……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柳氏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在回荡!
县太爷……县太爷家的公子……也被妖怪掳走了?!
孙县令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嗷”地一声怪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推开哭嚎的柳氏,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儿啊——!”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官威体统,跌跌撞撞地就往后堂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儿子!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独苗苗!
王师爷也傻了。他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了一身。他看着柳氏那绝望的脸,看着孙县令失魂落魄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那孩子……那孩子……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清楚!那极有可能是他的种啊!是他和柳氏背着孙县令……他日思夜想,盼着孙县令早日归西,好与那孩子相认……如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天杀的妖怪!!!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绝望涌上心头,王师爷的眼珠子瞬间红了!他猛地弯腰捡起那半截断掉的笔杆,死死攥在手里,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