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莫十余人,清一色的黑衣黑甲。那甲胄样式古朴,非金非铁,色泽幽暗,仿佛能吞噬光线,表面没有任何反光,亦无任何纹饰标识,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黑”。头盔覆面,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冰冷如同深潭寒冰的眼眸。他们身形并不特别高大,动作却异常协调,如同一个整体,在水中悬浮移动时,竟没有带起丝毫水流波动,仿佛本身就是水流的一部分。
为首一人,身形与其他军士无异,只是背后多了一个长约三尺、以某种不知名黑色皮革包裹的圆柱形物体。他默然抬手,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其余黑衣军士立刻如同离弦之箭,无声无息地向四面八方散开,动作迅捷如电,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静谧。
为首军士则缓缓解下背后的圆柱形物体。解开皮革束带,露出一卷古朴的卷轴。卷轴的轴杆非木非玉,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金色泽,上面铭刻着细密到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玄奥符文,隐隐流转着微光。卷轴的材质更是奇特,非帛非纸,触手冰凉柔韧,仿佛某种异兽的皮膜,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靛蓝色,边缘隐隐有星辉般的微光闪烁。
他双手持卷,神情肃穆,如同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双臂缓缓展开,那卷轴便在他面前无声地悬浮于水中,自行展开。卷面并非空白,而是绘满了流动的、如同水波又似星云的暗纹,这些纹路在幽暗的水底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靛蓝色光晕。
与此同时,散开的黑衣军士们已如同最高效的清理工,开始行动。他们或潜入深坑,或拂开薄沙,将一具具残缺不全、形态各异的妖尸拖拽而出。有被斩断的巨蟒头颅,眼珠浑浊;有被洞穿胸膛的巨蟹,甲壳破碎;有被撕掉半边翅膀的怪鱼,鳞片黯淡……这些在不久前还凶威赫赫的妖物,此刻都成了冰冷的死物。
军士们动作精准、迅捷、没有丝毫多余。他们拖拽着妖尸,游至悬浮的画卷近前,然后如同丢弃垃圾般,将尸体朝着那散发着靛蓝光晕的卷面抛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妖尸接触到卷面光晕的刹那,并非撞击或滑落,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被那流动的靛蓝光华“吞没”!卷面如水波般荡漾开一圈涟漪,尸体便消失无踪。紧接着,在尸体消失的位置,卷面上便会如同墨迹晕染般,清晰地浮现出一行细小的、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古篆文字:
“金丹期墨甲鳄妖残躯一具。”
“元婴期裂齿鲨妖内丹一枚。”
“大乘期鬼面蟾妖头颅一颗。”
“妖仙境七鳃鳗尸体一具。”
……
文字简洁、冰冷、客观,如同最严谨的账簿记录,不带丝毫感情地标注着每一份“战利品”的种类、境界和状态。字体银白,在靛蓝的卷底上格外醒目。
为首的军士如同冰冷的雕塑,只是静静悬浮,维持着画卷的展开。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卷面上新浮现的文字,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清单。
其余军士则如同不知疲倦的幽灵,在方圆十几里的河床上来回穿梭。他们精准地找到每一块有价值的残骸,无论大小,无论深埋何处。有时是一截断裂的骨刺,有时是一块巴掌大的鳞甲碎片,有时甚至是一颗被震飞的眼珠……只要其上还残留着些许妖力波动或精血气息,都逃不过他们的搜寻。找到后,便立刻拖回,投入那仿佛无底洞般的画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