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乂看着儿子那年轻却无比坚定的侧脸,听着那掷地有声的誓言,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欣慰,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与激动!成了!陇西李氏的活路,有了!
玄渊看着跪在面前,眼神清澈而执着的少年李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他轻轻颔首:李沅以后就跟着我吧。
看着李博乂和李沅战战兢兢、如释重负,玄渊难得的开了个玩笑,道:老郡公,就没想着弄死我?
此话一出,李博乂和李沅猛地愣住了,先是一惊,然后见玄渊笑问,李博乂笑道,小道长说笑了,我们连路上的妖魔都弄不过,还想着弄小道长,这点儿分量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说完,玄渊、李博乂哈哈大笑。
李博乂离去后,听涛庄内复归宁静。窗外雨丝渐歇,竹叶滴翠,水汽氤氲,将庭院浸润得如同一幅墨色淋漓的山水画卷。李沅垂手侍立在暖阁门边,身姿挺拔如新竹,一身宝蓝劲装衬得少年眉眼愈发锐利,只是眼底深处尚存一丝初入此地的拘谨与好奇。他目光扫过阁内简朴却处处透着不凡的陈设,最终落在玄渊身上——那道鸦青身影正闲坐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枚温润的玉符,目光投向雨雾迷蒙的渭水方向,沉静如渊。
“东家,”阿七的身影如同融入晨光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暖阁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沙塘爷领着泾河那位……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湿漉漉、带着浓重水腥气的风便猛地灌入暖阁!
“哈哈哈!小未兄弟!可想死老哥我了!”
声如洪钟,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一道魁梧异常的身影几乎是撞开阿七,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来人正是泾河龙王敖烈。他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了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的赭黄鳞甲软袍,行走间鳞片摩擦,发出细碎的金铁之声。他身高近丈,膀阔腰圆,虬结的肌肉将衣袍撑得鼓鼓囊囊,古铜色的脸庞上,浓眉如戟,阔口狮鼻,颌下钢针般的短须根根炸起,一双龙睛瞪得溜圆,闪烁着狂喜与急不可耐的光芒。周身水汽蒸腾,仿佛刚从河里捞出来,行走间带起一股无形的威压,暖阁内的空气都似乎沉重了几分。
他几步冲到玄渊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推开侍立一旁的李沅,又嫌沙塘鳢碍事似的将他扒拉到一边,不由分说便抓住了玄渊的手腕!那手劲极大,如同铁钳,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湿滑的水汽。
“小未兄弟!可有日子不见了!想死老哥了!”敖烈声音洪亮,震得人耳膜发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亲热,仿佛久别重逢的至亲兄弟。
玄渊被他晃得身形微动,脸上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滑,已不着痕迹地卸去那足以捏碎金石的大力,反手轻轻拍了拍敖烈的手背:“烈大哥,确实有日子没见着了。小弟也想你了。”
“想就好!想就好!”敖烈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天大的要紧事,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龙睛死死盯住玄渊,那急切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沙塘老弟说的事儿可作数?!”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追问,饱含热切与期望!
一旁的沙塘鳢被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气得金鳞倒竖,黄澄澄的鱼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指着敖烈破口大骂:“你这死泥鳅!我说话怎么不作数?!渊哥,我他么刚提敕封的事儿,这老泥鳅就一个浪头把我卷过来,非要听你亲口说他才信!气煞我也!”
敖烈充耳不闻,仿佛沙塘鳢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玄渊脸上,龙睛一瞬不瞬,喉结上下滚动,粗声粗气地再次吼道:“嗷嗷的!急煞我也!老弟,快快讲来,沙塘老弟说的事儿可是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