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最后看了一眼那五座沉默的巨峰,压下心中最后一丝波澜,调转马头,朗声道:
“出发!”
十余骑再次踏上征途,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更加广阔、也更加未知的西牛贺洲,疾驰而去。身后,是渐渐远去的、充满希望的号子声,和那座以洪荒之力镇压着惊天秘密的巍峨山峦。
姜驿村,这颗西陲孤岛上的钉子,已然楔入大地。而李未的逍遥之路,也正式踏出了南赡部洲的边界,走向那光怪陆离、仙佛妖魔共舞的西游大世。
自长安启程,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转眼已近一月。关陇的黄土塬地、双叉岭的险恶绝壁、两界山的洪荒威压,皆已甩在身后。
日复一日的艰苦跋涉,如同无形的磨刀石,将队伍中每个人的棱角都磨砺得更加内敛,却也淬炼出一种沉甸甸的、如同磐石般的坚韧。护卫们眼神中的锐利被一种更深沉的警惕取代,动作更加简洁高效,连最跳脱的邹凉,也学会了在颠簸的马背上闭目养神,保存体力。
沙塘鳢虽依旧精力旺盛,但眉宇间那股子初出渭水的轻狂已沉淀下来,金鳞在风沙的洗礼下,光泽愈发内敛深沉。李未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只是范阳笠下的目光,在扫过愈发陌生的山川地貌时,变得更加深邃悠远。
这一日,队伍沿着一条蜿蜒于丘陵间的古道前行。空气中弥漫的干燥土腥气似乎淡了些许,风中隐隐带来一丝湿润的凉意。沙塘鳢抽了抽鼻子,黄澄澄的瞳孔骤然亮起,低呼道:“未哥!水汽!好浓的水汽!”
他身旁几名水族出身的护卫也纷纷精神一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们虽已化形,但骨子里对水汽的敏感远超常人。这湿润的气息,如同久旱逢甘霖,让他们干涸的鳞片都仿佛舒展开来。
“不错,前方必有水源!”李未也感受到了变化。抬眼望去,前方连绵的山峦不再是单调的土黄或灰黑,山体上覆盖的植被明显浓密起来,苍翠的松柏点缀其间,更有大片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照耀下泼洒出斑斓的色彩,点缀着单调的旅途。脚下的古道旁,也出现了涓涓细流汇成的溪涧,水声潺潺,清可见底。
“加速!”李未一声令下,沉闷的马蹄声陡然变得急促。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连续多日的疲惫似乎被这扑面而来的生机驱散了几分。
快马加鞭,一盏茶的功夫,队伍绕过一道巨大的山梁。甫一绕出,一股磅礴的水汽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带着山野特有的清新与凉意,瞬间涤荡了满身的风尘!
众人勒马驻足,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前方一座陡峭如削的孤峰拔地而起,峰顶云雾缭绕。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银河,自那云雾深处奔涌而出!它并非一泻千里,而是沿着嶙峋的山体,在凸起的岩石上撞击、分流、汇聚,形成数道大小不一的匹练,最终在接近山脚处,所有的水流汇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大地都在微微震颤。飞溅的水沫在阳光折射下,形成一道道绚丽的彩虹,横跨在山涧之上。瀑布下方,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在山脚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