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那双清冷的眸子,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义愤填膺的林青羽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半点情绪:
“剑气自行运转,护佑同门,本能反应。”
他顿了顿,在众人更加愕然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半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失礼了。”
众人:“???”
自行运转?本能反应?失礼了?
这解释……还能再敷衍一点吗?!谁家本命剑的“本能反应”是精准拦截一道堪比金丹初期全力一击的偷袭啊?!而且这“失礼”说得跟不小心碰掉了别人一根头发一样轻松!
楚清歌嘴角抽了抽。好家伙,不愧是你,沈师兄。这逼装得,于无声处听惊雷,满分。
一位看起来资历颇老的长干咳一声,试图打圆场:“咳咳,沈师侄剑心通明,修为精深,方能人剑合一至此,于危急时刻护下同门,虽有违规之嫌,然事急从权,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他说着,看向旁边几位裁判,“至于胜负……方才情形诸位也看到了,对手灵力失控,已然失去资格,这场比试,便判楚清歌胜,如何?”
几位长老纷纷点头附和:“正当如此。”
“没错,若非沈师侄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青羽气得脸都歪了,却也无法再反驳。
而此刻的楚清歌,却没太多心思去关注胜负和林青羽的不满。她的注意力,全被自己眉心和沈墨的剑穗吸引过去了。
就在刚才那道剑气爆发、斩碎血芒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眉心的火焰胎记,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着空间撩拨了一下,骤然滚烫了一瞬,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渴望吸纳的悸动?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眼尖地注意到,沈墨那枚素色剑穗的尾端,也随之亮起了微不可查的、同频共振般的微光。
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那不省心的胎记,好像又双叒叕偷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而且,极大概率是从沈墨那道剑气、或者是从被剑气劈散的血芒里偷摸吸收了点什么!
再加上之前吸收的魔气、妖气……
楚清歌心里一阵发毛。她这胎记到底是个什么奇葩玩意儿?怎么跟个垃圾回收站似的,啥都往里吸?也不怕吃坏肚子?而且,为什么偏偏和沈墨的剑、还有那剑穗,会产生这种诡异的联系?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评委席。
恰好,沈墨的目光也正淡淡地扫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楚清歌清楚地看到,沈墨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闪而逝的疑虑,有深藏的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似乎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波澜。
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
沈墨很快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无意。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着几位长老微一颔首,甚至没再看擂台上的结果,便转身,在一片依旧未能平息的窃窃私语中,径自离场。背影挺拔孤直,步伐看似平稳,却比平时稍快了几分。
唯有那垂在腰侧的剑穗,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尾端那不同寻常的余温,似乎仍未散去。
楚清歌站在原地,目送着他几乎是有些“匆忙”离开的背影,手下意识地抚摸着此刻已经恢复正常、却仿佛残留着某种奇异触感的眉心胎记。
一场惊心动魄的宗门大比决赛,就在这样一种极度戏剧化的方式下落下了帷幕。她赢了,赢得了头名的荣誉和实实在在的奖励,可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被更多、更深的谜团所充斥。
他的剑,为何会“自作主张”地护她?
她那吃货胎记,又偷偷吸收了啥?
对手的突然失控,和林青羽、还有那个神秘的陆执事有关吗?
祖师画像被挖去的眼睛,沈墨异常的心魔,自己诡异的身世和胎记……
这一切破碎的线索之间,究竟藏着怎样一条看不见的线?
楚清歌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唉,修仙界……水也太深了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