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青羽为何会出现在丹房重地门口?辰时三刻!那正是沈师兄每日修炼‘赤阳煅骨汤’心法、引动天地间至阳灵气的关键时刻!她定是潜伏在侧,意图偷窥沈师兄运功行气的法门,偷学这祖传秘术!这留影石虽因‘意外’未能记录其偷师过程,但她现身的时间、地点,以及李师兄所受的、蕴含狂暴赤阳药力的伤势,就是串联这一切的铁证!”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小脸因为激动(主要是编得太用力)而微微泛红,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王执事:“王执事!您说!偷学他族不传秘术,在修真界是何等大罪?!林青羽她为了掩盖偷师行径,不惜栽赃陷害于我,更意图用那沾染了邪毒的黑光灵液毒害我的灵宠灭口!其心可诛!其行当诛!”
她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
王执事:“……”
他已经完全石化了。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合了极度荒谬、茫然、以及“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哲学思考状态。楚清歌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拳拳到肉,招招不离“祖传秘术”、“偷师”、“误伤同门”,直接把一桩炸炉伤人、偷窃栽赃的普通(?)案件,硬生生拔高到了宗门核心传承被盗、弟子心术不正、手段歹毒的层面!
这帽子扣得……也太他娘的离谱又沉重了吧?!
执法弟子们面面相觑,握着铁链的手都松了。这……这还怎么抓?抓回去审问沈师兄的祖传足疗秘术是不是被偷学了?
李师兄更是彻底懵了,他捂着自己辣麻痒痛的脸,看看楚清歌,又看看画面里那只脚,再看看沈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这是……被林师姐偷学足疗秘术的狂暴药力给误伤了?这算工伤吗?宗门给报销吗?
全场唯一还算“正常”的,大概只有沈墨了。他静静地看着楚清歌在那里上蹿下跳、舌灿莲花,清冷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眼角的小泪痣,在月光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刚刚被楚清歌撞开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口。
“楚师妹,”沈墨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副山巅落雪般的清冷调子,听不出喜怒,“这‘赤阳煅骨汤’……”
楚清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坏了!正主发话了!要拆穿了!
“……确是我沈家秘传。”沈墨语气平淡地接了下去。
楚清歌:“……嘎?”
她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沈师兄……他……他居然认了?!
沈墨的目光淡淡扫过王执事那张呆滞的胖脸,继续用他那波澜不惊的语调补充道:“药浴配方,涉及家族隐秘,不便详述。但药力刚猛,若不得其法强行催动,确有反噬外泄、灼伤他人之虞。”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楚清歌的胡诌,却巧妙地将“误伤”的可能性点了出来,还给“林青羽偷师”的指控留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王执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沈师侄……他……他居然也认了?!这足疗……啊呸!这赤阳煅骨汤,居然真是沈家秘传?!那楚清歌这丫头……难道歪打正着,真说中了?!
“执事,”沈墨的目光转向王执事,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林青羽行迹鬼祟,偷师嫌疑重大,更有栽赃同门、毒害灵宠之嫌,罪加一等,当严查。至于楚师妹炸炉毁物,伤及李师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楚清歌怀里那只秃毛鸟尾羽上那几点幽幽黑光上。
“此邪毒诡异,或与丹房失窃灵液被篡改有关。当务之急,是救治伤者与灵宠,查明毒素来源。楚师妹炸炉虽有过,但事出有因,且……或可戴罪立功,尝试化解此毒。”
沈墨这一番话,轻描淡写间,就把楚清歌的“炸炉伤人”重罪,降格成了“事出有因、戴罪立功”的轻责。还顺带把林青羽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并且把调查方向巧妙地引向了那诡异的黑光毒素!
王执事还能说什么?沈墨都亲口承认“祖传秘术”了!他再揪着炸炉不放,岂不是显得自己不识大体,非要跟沈家的秘密传承过不去?
“……沈师侄……言之有理。”王执事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胖脸涨成了猪肝色,“那……那就依师侄所言!李师侄,速去丹峰疗伤!楚清歌……你!你好好照看你的灵宠,尽快……尽快想办法化解那邪毒!若有进展,立刻禀报!”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的,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一甩袖子,带着同样一脸懵逼、脚步虚浮的执法弟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充满了憋屈和逃离荒谬现场的狼狈。
药园门口,终于彻底清静了。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焦黑的瓦罐碎片。
楚清歌还保持着高举留影石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怀里的小朱朱大概是痛麻了,也不叫了,只偶尔抽搭一下。
沈墨缓步上前,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拿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楚清歌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举着人家播放泡脚纪录片的留影石!她手忙脚乱地收回灵力,那热气腾腾的画面瞬间消失。她赶紧把温润的石头塞回沈墨手里,动作快得像丢烫手山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干笑:
“呃……那个……沈师兄……祖传秘术……博大精深……弟子……弟子佩服……”
沈墨面无表情地将留影石收回袖中,看也没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小朱朱那秃了一块、泛着黑光的尾羽上。
“药浴的药渣,”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埋在药园东南角第三株七星海棠下。”
说完,他转身,玄衣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径直走向那残破的月亮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楚清歌:“……”
她低头看看怀里痛到蔫吧的小朱朱,又抬头看看沈墨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泥灰的手。
药渣?
埋在哪?
东南角第三株七星海棠?
这位沈师兄……是在告诉她解毒线索?还是……在暗示她赶紧去把他泡过脚的药渣挖出来,别污染了他的药园环境?
夜风萧瑟,楚清歌抱着秃毛鸟,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只觉得今晚的经历,比她熬过的最诡异的火锅底料还要离谱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