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暗红影子,正是白天那只小肥鸟!此刻它绿豆眼瞪得溜圆,里面全是那串烤虫的倒影,对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和即将落下的网罟视若无睹。它的小爪子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串最肥美的“红虫”!
得手了!
小肥鸟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抓着战利品就想振翅高飞。然而,就在它把那串烤虫往嘴边送,尖喙即将啄到那裹满深红酱料的虫身的刹那——
“吸溜——!”它大概是太激动,先狠狠吸了一口那浓郁到极致的香气。
世界,静止了一瞬。
小肥鸟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它那双亮晶晶的绿豆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先是瞪得溜圆,仿佛要凸出来,随即瞳孔骤然收缩!
“啾…啾…?”一个带着巨大困惑和难以置信的颤音。
紧接着——
“啾嗷——!!!”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仿佛被踩了脖子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夜空!那根本不像鸟叫,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开水里烫熟了!
小肥鸟全身暗红色的羽毛瞬间炸开!根根直立!活像一个蓬松的、着了火的毛线球!它像喝醉了酒一样在空中疯狂地扑腾、打滚、上下翻飞,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两只翅膀毫无章法地乱扇,绿豆眼里飙出了大颗大颗的泪花(或者说被辣出的某种液体),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嗬的抽气声。
“辣…辣…辣死鸟啦!!!”
它感觉自己的喉咙、食道,甚至整个鸟身,都被塞进了一个烧得通红的炼器炉!那霸道的辣意像无数根烧红的针,从舌尖一路狠扎下去,直冲天灵盖!
“噗——!”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一团小小的、金红色的火苗,毫无征兆地、从它因痛苦而大张的鸟喙里喷了出来!
那火苗极小,不过拇指大小,颜色却纯粹得惊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温。它歪歪斜斜,如同喝醉了酒的萤火虫,完全不受控制地飘了出去。
好巧不巧。
张管事正伸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乎想象的鸟间惨剧,他头顶那顶崭新的、为了今晚“督战”特意戴上的、据说是用三阶灵貂腹部最柔软细毛精心编织的假发套,正好位于那团小火苗飘飞的路径上。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子切进了凝固的猪油。
那团小小的金红火苗,精准地落在了假发套最中央、最蓬松的那个发旋上。
时间,仿佛真的凝固了。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张管事头顶那顶价值不菲的假发套。一缕极其细微、带着蛋白质焦糊味的青烟,袅袅升起。
紧接着,以那个落点为中心,暗红色的火苗猛地向四周舔舐开去!速度快得惊人!那柔软的貂毛遇到这奇异的火苗,竟如同烈阳下的薄雪,毫无抵抗之力!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细微灼烧声响起。不过眨眼功夫,张管事头顶那片曾经油光水滑的“尊严之地”,中心区域已经变成了一个焦黑、卷曲、还冒着缕缕青烟的…不规则窟窿!边缘残留的发丝可怜地卷曲着,像一条条烧焦的小蛇。
一股浓郁而独特的焦糊味,迅速盖过了空气中霸道的辣香。
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小肥鸟还在半空中痛苦地扑腾、嗬嗬抽气,偶尔又不受控制地“噗”一下喷出个更小的火星子。
张管事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头顶。指尖触碰到的不再是光滑柔顺的貂毛,而是滚烫、粗糙、带着灰烬触感的…头皮,以及边缘卷曲焦糊的残发。
他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我…我的…貂…貂…”他指着自己头顶,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只还在空中“放烟花”的小肥鸟,里面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孽畜!!老子要拔光你的毛!把你扔进丹炉炼油!!”
这一声咆哮,终于让那辣懵了头的小肥鸟找回了一丝濒临灭绝的理智。它绿豆眼瞥见张管事那杀鸟的眼神,又瞥见自己爪子里还抓着的那串“罪魁祸首”烤虫,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嘴里还火烧火燎了,猛地一甩头——
“啾!!!”
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串让它痛不欲生又刻骨铭心的烤虫被它狠狠甩了出去,目标直指楚清歌!
同时,它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力量,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嗖地一下,直直地撞进了楚清歌的怀里!小脑袋死命往她臂弯里钻,瑟瑟发抖,嘴里还发出委屈至极的、带着辣味抽噎的“啾啾”声。
楚清歌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串被甩过来的、油亮亮的烤虫,又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烫手山芋般的小毛球,它浑身滚烫,还在微微抽搐,绿豆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满是惊恐和控诉,仿佛在说:“都怪你的虫子!救命!”
“……”楚清歌一时语塞,再看看张管事那几乎要喷出火、盯着她怀里小肥鸟的眼神,以及他头顶那个还在冒烟的、无比醒目的焦黑“地中海”…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事儿没法商了了。
她硬着头皮,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无辜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晃了晃手里那串油亮亮、散发着毁灭性诱惑的烤虫:“那个…张管事,您…消消气?要不…来一串?压压惊?”
回应她的,是张管事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心痛、暴怒和抓狂的咆哮:
“楚——清——歌——!!!还有你这只该死的喷火瘟鸡!!你们俩!都给老子等着——!!!”
那咆哮声在寂静的灵谷仓外回荡,震得屋檐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张管事头顶那撮倔强的青烟,飘得更加笔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