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又来了,带着点有气无力的哼哼唧唧,像个饿坏了的小娃娃:“…火…饿…好饿…”
这一次,楚清歌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声音的来源——正是眼前这块刚刚宣判了她“仙途黯淡”的、布满灰斑的测灵石!
荒谬!石头会说话?
可那声音里的委屈和渴望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她忽略不了。楚清歌脑子里一片混乱,测灵石?饿?想吃火?火……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里还揣着半个早上没吃完、已经凉透了的烤红薯。一个更加荒谬、连她自己都觉得疯了的念头冒了出来。
趁着钱执事低头蘸墨、林青羽目光移开的刹那,楚清歌猛地往前凑了一小步,几乎把脸贴到了冰冷的水晶柱上。她压着嗓子,用只有她自己和这块石头(但愿它能听见)才能听到的气声,飞快地、带着点豁出去的试探,低声问:
“喂!石头?烤红薯…管够,成不?热乎的,焦糖壳儿,芯儿软得像云彩……火气足着呢!”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跟一块石头谈条件?还用的是烤红薯?这要是被人看见听见,怕不是要被当成失心疯直接丢下山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两秒。
就在楚清歌心凉了半截,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时——
嗡!
掌心下冰冷坚硬的测灵石,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那震颤微弱得像蝴蝶扇动翅膀,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楚清歌紧贴的手掌上。紧接着,她眉心那点平日里毫不起眼、被碎发遮掩住的火焰状淡红胎记,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瞬间唤醒,呼应着石头的震颤。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楚清歌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后退。
“磨蹭什么!测完了就滚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钱执事不耐烦的呵斥声如同鞭子抽来,带着浓浓的厌恶,“伪灵根就老老实实认命!去那边杂役登记处按手印!下一个!林青羽!”
楚清歌被这呵斥惊得一哆嗦,触电般收回了手。掌心和眉心的异样感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她踉跄着退到一边,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林青羽带着胜利者的矜持微笑,步履轻盈地走上前。经过楚清歌身边时,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带着冰碴子般的嘲弄:“草仙转世?呵,烂泥就是烂泥,糊不上墙的。” 说完,她优雅地将纤纤玉手按在了测灵石上。
柔和的蓝光伴随着纯净的绿意升腾而起,虽不及方才楚清歌引发的红绿光柱那般惊世骇俗,却也稳定而明亮,映衬得林青羽那张俏脸愈发得意。
“水木双灵根!上佳资质!” 钱执事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脸上堆满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谄媚笑容,亲自拿起笔在名册上重重勾画,“恭喜林师妹!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周围的惊叹和恭维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对象换成了林青羽。
楚清歌被彻底遗忘在角落,像一块碍眼的石头。她默默走到杂役登记的队伍末尾,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心那点似乎还残留着余温的胎记。刚才…那石头真的说话了?它说饿,想吃火?还有那震动…是错觉吗?
“石头…说话?” 她忍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死紧,仿佛在努力消化一个天方夜谭。
她没注意到,广场边缘一株虬结古松的浓密阴影里,一道玄色身影不知已伫立了多久。沈墨抱着他那柄古朴长剑,清冷的眸子穿透人群的喧嚣,精准地落在那个低着头、正困惑地揉着眉心的灰衣少女身上。他刚才看得分明,测灵石光芒骤灭时,那石身似乎…极其诡异地、微不可察地向上弹跳了一下?而几乎就在同时,那少女的眉心,似乎有一抹极其微弱的红芒一闪而逝?
沈墨的指尖在冰冷的剑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微不可闻的笃声。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杂役登记处那个胡子拉碴的老执事,正扯着破锣嗓子吆喝:“名字!年龄!哪儿来的!快点快点!别耽误老子功夫!签了这个契,以后就是玄天宗的杂役了!包吃包住,月例灵石两块!要干的活计嘛…药园、膳堂、矿坑,抽到哪儿算哪儿!手印按这儿!”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她伸出手指,准备去蘸那盒黑乎乎的印泥。
“楚清歌!十四岁!青牛村来的!” 她报上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韧劲儿。
老执事头也不抬,随手在名册上划拉了几下,不耐烦地一指旁边一个巨大的竹筒,里面插满了细细的竹签:“抽签!抽到‘药’字就去药园,‘膳’字去膳堂,‘矿’字嘛…嘿嘿,自求多福吧!”
楚清歌的心提了起来。她不怕吃苦,但药园…似乎离那些灵草更近?她屏住呼吸,把手伸进竹筒,指尖在冰凉的竹签中拨动。
就在这时——
“且慢。”
一个清冽如冰泉相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杂役处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