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灵最近总对着镜子叹气:“霉斑会不会影响本喵转世后的颜值?”
蓝梦的占卜店隔壁新开了家宠物天堂殡葬馆,店主女儿天天给流浪狗阿黄喂烤肠。
深夜,殡葬馆骨灰架上莫名出现带泥的狗爪印,寄存的宠物骨灰接连失踪。
“阿黄身上有纸钱灰的味道!”猫灵炸毛。
蓝梦掀开店主女儿的蕾丝裙,裙下缝满了写宠物名字的招魂黄纸。
“汪!骨头不能给坏人!”阿黄撞翻骨灰龛,猫灵的星尘啪嗒掉下第三块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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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灵把自己扭成一根半透明的猫条,以一种极其忧郁的姿势,软趴趴地挂在占卜店那面落满灰尘的旧穿衣镜边框上。它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歪着,冰蓝色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里那个模糊的、带着点灰败感的猫影,尤其是胸前那串星尘项链——末端空了两个位置,像是被谁粗暴地拔掉了两颗牙,剩下的星尘光点也大多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如同霉菌般的灰绿色斑点,黯淡无光。
“唉……”它发出一声拖得老长、百转千回的叹息,那调子幽怨得能让六月飞雪,“蓝梦,你说……”它伸出粉粉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极其爱惜地摸了摸自己半透明、带着点虚幻光泽的猫脸,“……这星尘上的霉斑,等本喵千辛万苦转世成人以后,会不会……呃,转移到本喵英俊潇洒的脸上?变成雀斑?或者……青春痘?”
它想象了一下自己未来玉树临风的人形脸上,顶着几颗灰绿色、毛茸茸的青春痘,整只猫都不好了,浑身一哆嗦,差点从镜框上滑下来。
蓝梦正对着电脑,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得飞起,跟一个非要算“老公和小三星座合不合”的客户唇枪舌剑。听见猫灵的“忧思”,她头都没回,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放心!就你现在这德行,转世能投个五官齐全的人胎就不错了!还惦记颜值?美得你!真长痘那也是你活该,贪嘴偷吃掺纸灰的罐头,怪谁?”
“喵!”猫灵被戳中痛处,气得尾巴毛都炸开了,像根蓬松的鸡毛掸子,“粗鲁!庸俗!本喵这是为艺术献身!为揭露罪恶而牺牲!你懂不懂什么叫气质沉淀!”它愤愤不平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又蔫蔫地把脑袋搁回镜框上,对着镜子里“长痘”的倒影继续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浓郁、带着甜腻奶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焦糊气味的食物香气,顽强地穿透了占卜店常年弥漫的熏香和灰尘味儿,从隔壁飘了进来。
“嗯?”猫灵的鼻子瞬间翕动起来,冰蓝色的猫眼噌地亮了,刚才的忧郁一扫而空,口水差点滴到镜子上,“好香!烤肠!还是加足了孜然辣椒面的至尊豪华版!”它像装了弹簧一样从镜框上弹射起步,闪电般蹿到临街的窗户边,毛茸茸的脑袋挤开厚重的绒布窗帘一角,贼兮兮地往外窥探。
蓝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香味勾得敲键盘的手指一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凑到窗边,顺着猫灵的视线望去。
占卜店隔壁,原本空置了好几个月的铺面,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块崭新的、设计得异常……“温馨”的招牌。招牌底色是柔和的粉蓝色,上面画着可爱的卡通云朵和彩虹,中间几个花体大字:“爪爪星球·宠物天堂殡葬馆”。招牌底下,一个穿着干净白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的清秀小姑娘,正蹲在人行道的树荫下。
她面前,围着几条脏兮兮、但眼神亮晶晶的流浪狗。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根还在滋滋冒油、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烤肠,正细心地掰成小块,温柔地喂给那些迫不及待摇着尾巴的狗狗们。尤其是其中一条瘦骨嶙峋、毛色枯黄夹杂着灰黑、一条后腿有点跛的老狗,更是得到了小姑娘的特别关照,她甚至把最大的一块烤肠直接递到了它的嘴边,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脏兮兮的脑袋。
“吃吧,阿黄,慢点,别烫着。”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像刚出炉的。
那条叫阿黄的老狗小心翼翼地叼过烤肠,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小心翼翼的亲近,尾巴摇得像个破旧的蒲扇,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喵……”猫灵看得哈喇子都快流成河了,冰蓝色的猫眼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不公平!凭什么狗有烤肠吃!本喵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居然只能闻味儿!这殡葬馆的小姑娘……倒是挺有爱心?”它舔了舔嘴唇,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蓝梦看着小姑娘温柔喂狗的画面,心里也软了一下。在这个人情冷漠的城市角落,能看到这样纯粹的善意,确实让人心头一暖。隔壁开个宠物殡葬馆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店主女儿这么有爱心,想必也是个善良的人家吧?她心里那点因为“殡葬馆”三个字带来的微妙不适感,也消散了不少。
“行啦,别眼馋了,回头给你买两根。”蓝梦拍了拍猫灵耷拉下来的脑袋。
“真的?两根?加双倍辣椒面?”猫灵瞬间复活,尾巴摇得比阿黄还欢实。
然而,这份由烤肠香气和少女善意带来的短暂温馨,在夜幕降临后,被彻底击得粉碎。
深夜,万籁俱寂。城市沉睡,只有零星几点霓虹在远处闪烁。
“爪爪星球”宠物天堂殡葬馆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蓝梦和猫灵像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闪了进去。店里没开大灯,只有墙角几盏功率极小的、散发着惨淡绿光的“长明灯”,勉强勾勒出室内诡异的轮廓——一排排靠墙摆放的、如同蜂巢般的骨灰寄存格位,密密麻麻,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无数沉默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劣质香烛、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尘土气息。
“喵……呕……”猫灵刚进来就打了个喷嚏,嫌弃地用爪子捂住鼻子,“这什么味儿!比蓝梦你放了一个礼拜没洗的泡面桶还上头!还有这灯……绿油油的,跟鬼片现场似的,能不能有点阳间审美?”
“闭嘴!找人……找爪印!”蓝梦压低声音,心脏因为紧张和这诡异的环境而怦怦直跳。她掏出一个小巧的紫外线手电,拧亮。幽蓝的光柱如同探照灯,瞬间刺破了浓稠的黑暗,扫过冰冷的骨灰架。
光柱所过之处,景象让一人一猫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些原本应该光洁如新的骨灰寄存格位表面——尤其是那些存放着宠物骨灰盒的格位附近——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爪印!
不是猫爪!是狗爪!
泥泞的、带着湿土痕迹的狗爪印!爪印凌乱、仓促,深深浅浅地印在冰冷的金属格位表面、光滑的骨灰盒外壳上,甚至有些骨灰盒被扒拉得歪斜移位!幽蓝的紫外光线下,这些带着泥土的爪印反射出诡异的微光,如同某种不祥的标记!
“喵的!这么多!”猫灵倒吸一口凉气,冰蓝色的猫眼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惊悚,“这得是多大一条狗,才能把爪子印得满墙都是?拆迁队转世吗?”
蓝梦的心脏沉了下去。阴司订单里提到的“骨灰架上莫名出现带泥狗爪印”果然是真的!而且比描述的更严重!这绝不是偶然!她强忍着寒意,将手电光聚焦到几个被扒拉得最厉害、甚至格位门都微微敞开的骨灰盒位置。
空的!
那几个格位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静静安放在里面的、装着宠物骨灰的小瓷坛,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格位,像一张张无声嘲笑的大嘴。
“骨灰……真的不见了……”蓝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面对空荡荡的骨灰格位和满墙的泥爪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嗖嗖往上爬。
“喵!看那边!”猫灵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强烈的警惕,爪子指向骨灰架最下方、靠近墙角的一个阴暗角落。
蓝梦将手电光移过去。
幽蓝的光线下,墙角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的粉末。而在粉末旁边,靠近冰冷墙壁的角落里,赫然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阿黄!
那条白天还在阳光下享受小姑娘喂食烤肠的、瘦骨嶙峋的跛腿老狗!
此刻的它,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它紧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而微弱,嘴角残留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痕迹!更让蓝梦和猫灵头皮发麻的是——在幽蓝的紫外光照射下,阿黄那条跛了的后腿爪子上,竟然也清晰地沾染着同样的、灰白色的粉末!而且,在它脏兮兮的皮毛缝隙里,还粘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纸钱焚烧后残留的……暗黄色纸灰碎屑!
“纸钱灰!”猫灵的毛瞬间炸成了刺猬球!冰蓝色的瞳孔缩成了两条危险的细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嘶嘶声,“喵的!又是这鬼东西!这蠢狗身上有纸钱灰的味道!跟‘喵汪阁’那掺了纸灰的罐头一个味儿!它……它偷吃了骨灰?!”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蓝梦的心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墙角那个虚弱抽搐的身影。白天那个温柔喂食的善良少女……深夜骨灰架上离奇出现的泥爪印和失踪的骨灰……还有眼前这只爪子上沾满骨灰、身上带着纸钱灰碎屑的流浪狗……
难道……难道那个看似纯良无害的小姑娘……和这一切有关?!
巨大的疑云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蓝梦!
“谁?!谁在里面?!” 一声带着惊怒和颤抖的厉喝,猛地从前厅通往后面骨灰寄存室的门后炸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个店主!阿黄的烤肠投喂者、白天那个温柔小姑娘的父亲!
蓝梦和猫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就糟了!她们是非法潜入!
情急之下,蓝梦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墙角——那里堆放着一些殡葬馆的杂物,其中有一个半人高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纸扎金毛犬!做得惟妙惟肖,只是脸上那用颜料画出的笑容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来不及多想!蓝梦一把抄起旁边架子上一把用来扫骨灰的、同样落满灰尘的软毛刷子,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闪电般冲到那个巨大的纸扎金毛犬后面,整个人缩了进去!纸扎的躯体内部是空心的竹篾框架,勉强能塞下她瘦小的身体,但灰尘呛得她直想咳嗽,只能死死捂住嘴。
猫灵的反应更快!在脚步声逼近门边的瞬间,它半透明的身体如同水银泻地,“嗖”地一下钻进了纸扎金毛犬旁边一个敞着口的、准备用来装骨灰的空瓷坛里!坛子口不大,正好把它卡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骨碌碌转动的冰蓝色猫眼。
吱呀——
骨灰寄存室厚重的门被猛地推开!
惨淡的绿色长明灯光下,白天那个一脸和善、微微发福的中年店主,此刻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前端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特制强光手电,警惕地扫视着室内。当手电光扫过墙角蜷缩的阿黄,看到它嘴角和爪子上的骨灰粉末时,店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又是你这瘟狗!”店主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咒骂着,抬脚就想去踹阿黄,“让你守夜防贼!你他娘的倒好!监守自盗!还专挑贵的偷!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蜷缩的阿黄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恐惧的呜咽,却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
“爸爸?”一个怯生生的、带着睡意的柔软声音从店主身后传来。
店主踹出去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凶戾瞬间如同变脸般消失,换上了一副极其温柔甚至有些……过分宠溺的笑容。他迅速转身,用身体挡住了阿黄的方向。
是那个双马尾的少女。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穿着一身粉白色的、缀满了蕾丝花边的蓬蓬睡裙,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缀满蕾丝的兔子玩偶,站在门口。
“玲玲?你怎么醒了?做噩梦了?”店主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和刚才判若两人。
叫玲玲的少女摇摇头,睡裙的蕾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没看墙角的方向,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阴森的骨灰架,最后落在父亲身上,小声问:“爸爸……我好像听到阿黄在叫……它是不是饿了?我……我再去给它拿根烤肠好不好?”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对阿黄真切的关心。
“不用不用!”店主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阿黄……阿黄好着呢!它……它刚吃饱,睡着了!玲玲乖,快回去睡觉!这里阴气重,对你身体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半推半哄地把女儿往门外送。
“可是……”玲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拗不过父亲,一步三回头地被推出了骨灰寄存室。门被店主小心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店主脸上的温柔笑容在门关上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被阴鸷取代。他厌恶地瞪了一眼墙角瑟瑟发抖的阿黄,低骂了一句“废物!”,却没再上前踢打,只是烦躁地用手电光扫视着空荡荡的格位和满墙的泥爪印,嘴里念念有词:“妈的……又少了三个……这死狗越来越不顶用了……得赶紧……”
他似乎在盘算什么,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阴沉着脸,转身匆匆离开了骨灰寄存室,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深处。
确认脚步声远去,蓝梦才敢从纸扎金毛犬后面钻出来,灰头土脸,呛得直咳嗽。猫灵也从骨灰坛里艰难地拔出脑袋,呸呸地吐着嘴里的灰。
“喵的!憋死本喵了!这坛子一股子土腥味儿!”猫灵抱怨着,但冰蓝色的猫眼却死死盯着玲玲刚才站立的方向,充满了惊疑,“蓝梦!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那个玲玲……她刚才……”
“她身上有东西!”蓝梦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悸,她刚才躲在纸扎后面,角度刁钻,借着店主手电筒的余光,她看到了玲玲转身时,睡裙背后那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却让她脖子上的白水晶吊坠瞬间发烫的……阴邪气息!
“纸钱灰的味道……还有……招魂的怨气!”猫灵抽动着鼻子,冰蓝的猫眼里闪烁着幽光,“就在她裙子上!那堆蕾丝花边底下!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