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汪!!!”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从地狱熔岩深处传来的、饱含着无尽痛苦与焚尽一切仇恨的咆哮,猛地从展厅深处、一个被厚重黑布蒙着的巨大铁笼方向炸响!
紧接着!
“轰——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爆裂巨响!
那个巨大的铁笼,如同被内部引爆的炸弹,坚硬的铁条硬生生被撞断、扭曲、向外炸开!腥臭的蜡油混合着铁锈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一头巨大的、浑身肌肉虬结如同钢浇铁铸般的黑色身影,如同挣脱地狱锁链的魔神,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怒火,猛冲而出!每一步踏下,都让腐朽的地板发出呻吟!
那是一条狗!一条体型堪比小牛的巨型黑色獒犬!它浑身是伤,浓密的黑色长毛被凝固的蜡油和暗红的血污板结成一绺绺,如同披挂着地狱的战甲!它只有一只耳朵,另一只像是被硬生生撕掉,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豁口!仅剩的那只眼睛,是熔岩般的赤金色,此刻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复仇火焰!它死死锁定摇铃的老杨头,巨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滚雷般的低吼!正是被老杨头长期囚禁、作为“顶级蜡油原料”来源的镇园獒王——大黑!
“畜生!反了你了!”老杨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手中沾蜡铜勺下意识地捅向大黑!滚烫的铜勺足以烫穿皮肉!
然而,大黑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就在铜勺即将捅中它的瞬间,大黑那巨大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它如同黑色的旋风,擦着灼热的铜勺掠过!张开布满血沫、如同铡刀般的巨口,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咬向了老杨头腰间悬挂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油腻腻的、用某种动物皮革缝制的——控尸铃铛袋!里面装着控制所有蜡像的核心铃铛!
“咔嚓!”
令人牙酸的皮革撕裂声!铃铛袋连同里面的黄铜铃铛,被大黑恐怖的咬合力瞬间咬穿、变形!刺耳的铃声戛然而止!
“不——!”老杨头发出绝望的嘶吼!他太清楚铃铛被毁的后果!
晚了!
大黑赤金色的独眼里,最后一点光芒如同爆发的太阳,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终于解脱的快意,狠狠引爆了自己体内残存的、被这地狱长期折磨、早已融入骨血的痛苦与暴怒!
“汪——!!!”
一声饱含无尽悲愤与决绝的、仿佛要震碎这人间地狱的咆哮!
“轰——!!!”
比铁笼爆裂猛烈十倍的爆炸,以大黑巨大的身体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刺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它!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失控的怒涛,裹挟着滚烫的蜡油、破碎的蜡像、断裂的铁条和燃烧的木屑,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整个蜡像展厅如同被投入了熔炉!那些被控制的蜡像在爆炸中如同脆弱的冰雕,瞬间崩解、融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和如同无数灵魂哀嚎的尖啸!
老杨头首当其冲!被狂暴的能量和滚烫的蜡油狠狠吞没!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如同投入炼钢炉的废渣,瞬间被点燃、扭曲、融化!连灰烬都未能留下!
爆炸的冲击波同样将蓝梦狠狠掀飞!她撞在墙壁上,又重重摔落在地!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滚烫的蜡油如同雨点般溅落,带来灼痛!
强光和火焰渐渐散去。
整个蜡像展厅,已然沦为一片真正的熔岩地狱。断壁残垣燃烧着余火,地面流淌着滚烫、混合着灰烬和残骸的蜡油河流,发出滋滋的声响和刺鼻的焦臭。空气灼热扭曲,如同蒸笼。那些形态各异的“幸福家庭”蜡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地上几滩快速冷却、形状扭曲的蜡块。
蓝梦挣扎着从滚烫的地面爬起,后背火辣辣地疼。她顾不得灼伤,目光急切地扫过这片狼藉。
不远处,那个“橘眼恐龙头套”被炸飞到了墙角,绿色的塑料被烧融了一大块,充气管彻底断了,像条死蛇耷拉着,橘色的“眼睛”光芒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
“喵了个…炼钢炉的…小爷…快…熟透了…”猫灵(恐龙头套版)虚弱又带着劫后余生的意念传来。
蓝梦的心却猛地揪紧,目光投向爆炸的中心点。
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流淌着暗红色蜡油和焦黑残渣的深坑。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目光急切地在废墟中搜寻。
“呜…呜…嗷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新生幼崽呜咽的声音,从一个被炸得半塌、堆满焦黑木料的角落传来。
蓝梦踉跄着冲过去,不顾滚烫,徒手扒开冒着青烟的焦木。
焦木下,一个被挤压变形、却奇迹般没有完全破裂的、厚实的金属饼干盒里,蜷缩着三只…瑟瑟发抖、呜咽不止、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的…小毛团!
那是三只毛茸茸的、油亮乌黑的小獒犬!跟大黑一样的毛色!它们被保护在饼干盒相对完好的角落,躲过了致命的爆炸冲击和高温蜡油!
而在饼干盒的旁边,静静躺着那个巨大的、焦黑的身影。
是大黑。
它只剩下小半边还算完整的身体,焦黑一片,露出森森白骨和烧焦的内脏。浓密的黑色长毛几乎被烧光,凝固的蜡油和焦糊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如同地狱的浮雕。仅剩的那只赤金色的眼睛,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带出滚烫的血沫和蜡油气。
它的头,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向饼干盒的方向。赤金色的瞳孔里,最后那点如同熔岩般燃烧的火焰,迅速黯淡、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灰烬,和一种…最终看到了延续的平静。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轻微地、向前挪动了一下只剩下前半截的身体,将鼻子,轻轻地、轻轻地…贴在了滚烫的金属饼干盒上。
动作温柔得…与这炼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蓝梦扑过去,跪在大黑残破的身体边。她的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轻覆盖在大黑冰冷、粗糙、沾满血污、蜡油和焦痕的鼻子上。
大黑似乎感受到了那一点微弱的暖意。它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赤金色的瞳孔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倒映着蓝梦模糊的身影和饼干盒里那三个蠕动的小生命。
一个微弱到极致、如同游丝般的意念,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硝烟味、蜡油的焦糊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艰难地钻进蓝梦的脑海:
“汪…姐…”
它的声音虚弱不堪,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
“…告…告诉…煤球…”
大黑巨大的头颅,终于彻底无力地垂落在冰冷滚烫的废墟里。那只赤金色的独眼,永远地闭上了。
“……爹这次…没…装孬…”
意念,戛然而止。
只剩下燃烧的余火,发出噼啪的轻响,蜡油冷却的滋滋声,如同最后的挽歌。冰冷的风从破碎的窗户灌入,吹拂着大黑无声的、如山般倒下的残躯,吹拂着饼干盒里那三个失去父亲、茫然呜咽的黑色小毛团。
蓝梦跪在冰冷与滚烫交织的废墟中,泪水无声滑落。她看着大黑那沉默的、巨大的躯体,看着盒子里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小生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
角落里,一只烧融了一半、漏着气、浑身沾满蜡油和灰烬的“橘眼恐龙头套”,艰难地滚(用圆滚滚的塑料身体)到大黑巨大的头颅边。它低下绿色的塑料脑袋,用那冰凉变形的额头,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大黑冰冷僵硬的鼻尖。
那双燃烧着橘色火焰的塑料眼里(猫灵版),此刻只剩下深沉的悲伤和一种跨越了物种的、对勇者的最高敬意。
废弃城堡外,警笛声由远及近。蓝梦脱下被蜡油浸透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三只呜咽的小獒犬包裹起来。那烧融的恐龙头套被她捡起,塞进了怀里。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流淌着暗红蜡油、如同巨大伤疤的废墟,抱着小狗和头套,身影悄然融入铅灰色的、飘起冰冷雨丝的黎明之中。
怀里的塑料头套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漏气的充气管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一个带着浓浓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意念传来:“喵…下次…能找个…防火的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