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蓝梦不退反进,一个矮身从倒地的混混身边滑过,目标直指那个血腥的“斗兽场”!
“拦住她!”疤哥气急败坏地怒吼!
又有两个混混挥舞着砍刀拦在蓝梦面前!刀锋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寒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个装着纸扎狗“尸骸”的绿色大塑料垃圾桶,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整个桶身猛地剧烈震动起来!盖子被顶得哐哐作响!桶壁上那些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此刻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呜…汪…疼…”
“黑…好黑…”
“疤…哥…坏…”
断断续续、充满无尽怨毒和痛苦的“狗叫声”,如同老旧收音机卡带的鬼音,从垃圾桶内部密密麻麻地响起!声音层层叠叠,充满了被撕裂、被遗弃的滔天恨意!
紧接着,垃圾桶盖被一股巨力猛地顶开!
无数片破碎的、染着暗红污迹的纸扎狗残骸——断掉的纸腿、撕裂的纸皮、画着呆滞眼睛的纸片头颅——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血腥纸钱,呼啦啦地从桶口喷涌而出!带着浓烈的怨气和腥风,劈头盖脸地朝着场边那些惊呆的混混们射去!
“妈呀!鬼啊!”
“纸…纸活了!”
“救命!别过来!”
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纸钱暴风雪”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那些纸片如同有生命般,粘在他们头上、脸上、身上,刮擦出细小的血痕,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和怨毒的呜咽!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疤哥也被几片染血的纸片糊在脸上,他惊恐地撕扯着,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滚开!滚开啊!”
趁着这极致的混乱,蓝梦已经冲到了那个简陋的“斗兽场”边!她一眼就看到,场中那两只新被扔进来的纸扎狗——“碎骨者”和“独眼龙”,并没有像之前的“花臂”那样立刻厮杀。它们似乎被垃圾桶的异变吓傻了,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纸糊的身体发出高频的颤抖和恐惧的呜咽。
“别怕!”蓝梦对着那两只纸狗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目光扫过场边,发现那个控制着“斗兽场”航空箱笼门的开关,就在疤哥刚才站立的、一个倒扣的啤酒箱上!
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简陋的拉杆开关,用力向下一拉!
咔哒!
简易笼门应声弹开!
“快!出来!”蓝梦对着场中那两只纸狗喊道。
那两只纸狗似乎听懂了,又或许是被求生的本能驱使,“碎骨者”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率先踉踉跄跄地朝着敞开的笼门冲去!“独眼龙”紧随其后!
“妈的!想跑?!”疤哥刚把脸上的血纸撕下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他抄起脚边一把沉重的扳手,怒吼着就要冲过去阻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个巨大的、喷完“血腥纸钱”的绿色垃圾桶,桶身猛地一鼓!如同一个巨大的、腐烂的心脏在跳动!
紧接着,桶口处,无数破碎的纸片、粘稠的暗红污迹、以及……丝丝缕缕漆黑如墨的怨气,疯狂地汇聚、凝聚、上涌!
几秒钟后,在那散发着恶臭的桶口之上,一个由破碎纸片、暗红污血和浓稠怨气构成的、巨大而狰狞的狗头虚影,清晰地凝聚出来!
那狗头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无数双由破碎纸片构成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无数张由血污勾勒出的、无声咆哮的“嘴”!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痛苦和毁灭气息的怨念风暴,以它为中心轰然爆发!
“嗷呜——!!!”
一声混合了无数个痛苦狗叫、纸片摩擦和怨气尖啸的、非男非女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咆哮,猛地从那个怨气狗头中爆发出来!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震碎了仓库里所有昏黄的灯泡!整个c区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应急灯惨绿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混乱的轮廓!
“汪…(纸片摩擦)…疼…”
“冷…(血污滴落)…黑…”
“疤…哥…(怨气尖啸)…坏…”
“所…有…人…(毁灭低吼)…都…得…陪…葬…”
怨气狗头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意识!
“啊啊啊啊——!!!”疤哥和那些混混们发出绝望到极致的惨嚎!他们感觉无数只冰冷、沾满血污的纸片“爪子”抓住了他们的脚踝、手臂、脖子!那刺骨的怨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钻入他们的身体!巨大的恐惧和痛苦让他们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疯狂地翻滚、抽搐、自残!用头撞墙,用手抓挠自己的皮肤,发出非人的哀嚎!黑暗的仓库里,只剩下惨绿应急灯光下,一群疯狂扭动的人影和那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怨气狗头!
“喵嗷——!怨气聚合体!要无差别AoE了喵!”猫灵惊叫一声,浑身的星尘光芒瞬间暴涨到极致!“铲屎的!护住那俩傻狗!本喵要开大清场了!”
猫灵小小的身体腾空而起,爪尖凝聚起一点炽烈如超新星爆发般的净化光球,眼看就要砸向那个怨气滔天的狗头虚影!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两只刚刚踉跄逃出“斗兽场”、蜷缩在蓝梦脚边瑟瑟发抖的纸扎狗——“碎骨者”和“独眼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它们抬起头,用那画上去的、呆滞的黑色“眼睛”,望向半空中那个由无数同伴怨念凝聚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巨大狗头。
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深沉的悲伤和无尽的委屈。
“碎骨者”那只画着巨大獠牙的“嘴巴”,极其轻微地开合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一道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传递到了蓝梦、猫灵和那个怨气狗头的意识深处:
“…疤哥…用…肉包子…骗…汪…”
“…黑…笼子…挤…”
“…电…棍…打…疼…”
“…想…回家…汪…”
“独眼龙”也艰难地抬起它那颗画着独眼的“脑袋”,发出同样微弱的意念:
“…妞妞…饿…”
“…妈妈…哭…”
“…纸…壳子…冷…”
“…不想…打架…汪…”
这两道微弱、悲伤、却充满了纯粹思念的意念,如同两颗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让那个狂暴的怨气狗头猛地一滞!
构成它头颅的无数破碎纸片停止了疯狂的旋转,那些燃烧的幽绿火焰黯淡了一瞬,无数张无声咆哮的“嘴”也僵在了那里。滔天的怨气和毁灭的冲动,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新成员”的最纯粹的痛苦和思念……冲淡了?
它那由无数双破碎纸片眼睛组成的巨大“瞳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最终聚焦在蓝梦脚边那两只瑟瑟发抖、却努力传达着思念的小小纸扎狗身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巨大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毁灭的怒火。
“嗷…呜…”怨气狗头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充满了无尽悲凉的呜咽。那声音不再暴戾,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无边的痛苦。
构成它庞大身躯的怨气、破碎纸片和暗红污迹,如同失去了支撑,开始迅速地消散、褪去、如同燃尽的灰烬般飘落。那无数双幽绿的眼睛,也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虚无。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应急灯惨绿的光线,照亮着满地狼藉:疯狂自残后瘫软在地、呻吟不断的混混;散落的酒瓶、撬棍、砍刀;还有那个散发着恶臭、此刻已恢复平静的绿色垃圾桶。
疤哥瘫在墙角,浑身是血,眼神涣散,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经全部翻起,血肉模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如同破风箱。
“喵…搞定…累死喵…”猫灵收回了爪尖那毁天灭地的光芒,小小的身体晃了晃,显得极其疲惫,它落在蓝梦肩头,尾巴无力地耷拉着,“…这帮傻狗…蠢得…让人怪难受的喵…”
蓝梦默默地看着脚下那两只依偎在一起、依旧在微微颤抖的纸扎狗,又看了看满地的惨状,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陈警官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地点、情况和“极速达”c区仓库的惨剧。
挂断电话,蓝梦蹲下身,对着脚边那两只小小的纸扎狗,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说:“不怕了…都结束了…带你们…回家…”
那两只纸狗似乎听懂了,画上去的黑色“眼睛”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也许是应急灯的反光?),依偎得更紧了些。
蓝梦抱起它们,又看了一眼肩头疲惫的猫灵,转身,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出了这片弥漫着血腥、贪婪、疯狂和最终被悲伤冲垮的毁灭气息的钢铁坟场。
身后,“极速达”c区仓库巨大的卷帘门在渐亮的晨光中沉默着。仓库里,混混们痛苦的呻吟如同垂死的虫鸣。那个绿色的垃圾桶,在惨绿的光线下,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
新的一天总会到来。
只是有些黑暗,需要用最深的悲伤去照亮。而有些思念,即使被禁锢在最卑劣的牢笼里,也能在毁灭的边缘,唤醒那一点点,属于光的回响。哪怕微弱如风中残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