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狗粮里的金毛怨魂(1 / 2)

“灵犀阁”的空气里,正在进行一场关乎嗅觉存亡的拉锯战——陈年线香那点微弱的清心寡欲,正被一桶新鲜出炉的油炸臭豆腐掀起的生化风暴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溃不成军。

蓝梦毫无形象地盘踞在柜台后的旧藤椅上,面前摊着个油纸包。她捏着根竹签,正扎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散发着惊天动地“异香”的臭豆腐,往嘴里送。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满足,仿佛在品尝人间至味。连续几晚跟着猫祖宗在阴阳两界当“灵魂清道夫”,急需这种重口味炸弹轰开疲惫的味蕾。

“喵嗷——!!!住口!铲屎的!立刻!马上!停止你这种反人类反猫类的空气污染行为!” 一道裹挟着灭顶之灾般怒火的灰色陨石,“咻”地从房梁上精准制导!“啪叽”一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糊在了蓝梦那张即将享受“美味”的油汪汪的脸上!力道之猛,差点让臭豆腐和她一起表演自由落体加转体三周半。

“噗——!”蓝梦被这“毛毡炸弹”炸得灵魂震荡,一口酥脆的臭豆腐渣混合着口水,天女散花般喷在了柜台的招财猫摆件上。她手忙脚乱地扒拉开脸上那只散发着“老子要同归于尽”气息的猫爪,对上猫灵那双在臭豆腐云雾中依旧燃烧着地狱熔岩的24K纯金猫眼,气得声音劈叉:“死!猫!你是不是想把自己腌成臭豆腐乳?!信不信我把你尾巴毛揪下来当签子串你!”

“串你个大头鬼!”猫灵炸着毛,整只猫膨胀成一个愤怒的灰色榴莲,爪子指着那桶“生化武器”,又猛地戳向窗外,声音尖利得能震碎玻璃,“化学武器袭击!一级警报!本喵的嗅觉中枢已宣告永久性瘫痪!还有!外面!外面都他妈开屠宰场流水线了!一股子狗粮混着血腥和铜臭的怪味儿!就在西边!‘毛茸茸避风港’流浪狗基地!那怨气浓得,都快凝结成狗毛防弹衣把整片地裹起来了喵!本喵的星尘项链都在报警!快去!再不去那群傻狗要被做成狗肉罐头了,到时候怨气爆炸,咱俩都得去奈何桥边卖后悔药喵!”

“毛茸茸避风港”?流浪狗救助基地?狗粮混血腥铜臭?

蓝梦残存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寒意取代。那地方她听说过,门脸刷得粉嫩,宣传照上全是狗狗幸福笑脸,负责人王会长还上过本地电视台,声泪俱下呼吁关爱流浪动物,感动了一大片老头老太太捐钱捐物。狗粮混血腥铜臭?这画风也太割裂了。

她看着猫灵那炸成刺猬球的毛和焦灼的金色瞳孔,知道这货虽然嘴贱欠抽,但在怨气探测上堪比高精度雷达。一股不祥的预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她认命地放下那根沾着口水的竹签,胡乱用袖子擦了把油乎乎的脸,抓起椅背上那件散发着可疑复合气味的冲锋衣套上,抄起柜台上冰凉的白水晶手链:“带路!”

深夜的西郊像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工地。稀疏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照着坑洼的水泥路和两旁疯长的野草。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野蒿草和远处化工厂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越靠近“毛茸茸避风港”,那股子属于大量动物聚集的、混合着排泄物、消毒水和…某种更深沉、更不祥的怨气就越发清晰可感——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带着铁锈般血腥和贪婪铜臭的气息,像无数只湿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扼住人的喉咙。

猫灵像一道半透明的灰色闪电,在荒草丛和废弃建材堆的阴影里无声穿行,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尾巴不安地低垂着。蓝梦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运动鞋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毛茸茸避风港”那扇刷着粉蓝色油漆、挂着“爱心家园”牌子的铁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大灯,只有几盏昏暗的太阳能庭院灯,勉强照亮几排简陋的狗舍轮廓。没有预想中此起彼伏的狗吠,反而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吹过铁皮屋顶发出的呜咽声。那股混合着劣质狗粮、排泄物、消毒水和…浓重血腥气的怪味,在死寂中格外刺鼻。

“喵…就在里面…狗舍后面…那孙子在喂食…”猫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铁门,“喂的是…加了料的‘断头饭’喵…”

加料?断头饭?蓝梦的心猛地一沉。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虚掩的铁门,闪身进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狗舍后面一块稍大的空地上,一个穿着印有“爱心大使”logo的荧光绿马甲、身材矮胖、头发稀疏、脸上堆着夸张“慈爱”笑容的中年男人(王会长?),正推着一辆小推车。

推车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敞着口的塑料桶,里面是某种糊状的、散发着浓烈劣质狗粮和可疑添加剂气味的食物。

王会长手里拿着一个长柄的大勺子,动作夸张地、如同表演般,将桶里那糊状物一勺一勺地舀起来,倒进狗舍前一字排开的、十几个肮脏的食盆里。

“吃吧!吃吧!我的宝贝儿们!”王会长用刻意拔高的、充满“慈爱”的声调喊着,脸上笑容可掬,在昏暗灯光下却显得格外虚伪,“多吃点!吃得饱饱的!王爸爸爱你们哟!” 他每舀一勺,手腕上那块金灿灿、沉甸甸的大金表就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冰冷的光。

而那些狗舍里关着的狗——大多是些老弱病残的土狗、串串,毛色暗淡,眼神浑浊,有的瘸着腿,有的瞎了眼。它们并没有像宣传照里那样欢快地扑向食盆,反而显得异常萎靡和…恐惧?

它们蜷缩在狗舍角落,有的发出极其微弱的呜咽,身体微微颤抖;有的只是抬起眼皮,麻木地看了一眼食盆里那可疑的糊状物,又把头埋了回去;只有少数几只饿极了的,才小心翼翼地、带着巨大的迟疑,凑到食盆边,极其缓慢地、如同吞咽毒药般舔食着。

整个喂食过程,与其说是喂养,不如说是一场诡异的、无声的酷刑。

“喵…加料了…”猫灵的声音在蓝梦脑海中响起,带着冰冷的肯定,“那糊糊里…有股子…耗子药混着镇定剂的馊味儿…还有…很淡很淡的血腥气…被狗粮味盖着…骗得了人…骗不了魂喵…”

蓝梦看着王会长那副令人作呕的“慈父”表演,再看看那些在恐惧中被迫进食的可怜生灵,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不再隐藏,猛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住手!”

清冷的喝声在死寂的基地里格外突兀。

王会长舀食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慈爱”笑容瞬间凝固,如同劣质面具裂开一道缝隙。他倏然转身,小眼睛里射出警惕而锐利的光,快速扫过蓝梦和她脚边那只半透明的灰猫(他显然看不见猫灵),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谁啊?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流浪动物救助基地,闲人免进!快出去!”

蓝梦根本不理他的质问,目光如同冰锥,直刺他手腕上那块刺眼的大金表和推车里那桶散发着怪味的糊状物,声音冰冷:“闲人?我是来问问王会长,您给这些‘宝贝儿们’喂的,到底是什么‘爱心营养餐’?耗子药拌镇定剂?还是掺了金粉的断头饭?”

“你…你胡说什么!”王会长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色厉内荏的尖利,“这是正规渠道采购的高级营养膏!你懂什么!诽谤!你这是诽谤!我要报警!” 他一边吼着,一边下意识地用身体去遮挡那桶食物,动作慌乱。

“高级营养膏?”蓝梦冷笑一声,步步逼近,“好啊,那王会长您自己尝尝?或者,让您手上那块能买下半个基地的‘爱心金表’尝尝?”

王会长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推车上,桶里的糊状物晃荡了一下,溅出几点,散发出更浓的怪味。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冷汗顺着油腻的鬓角滚落,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被人戳穿的羞恼。

“滚!你给我滚出去!保安!保安呢!”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试图虚张声势。

就在这剑拔弩张、王会长心神剧烈震荡的瞬间——

异变陡生!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狗舍里,一只原本蜷缩在角落、瘦骨嶙峋、瞎了一只眼的老年金毛犬,毫无征兆地猛地抬起了头!

它那只完好的眼睛,原本浑浊无光,此刻却如同被注入了某种活物的灵魂,骤然爆发出一种骇人的、燃烧着无尽痛苦和暴戾的幽绿色光芒!

“嗷呜——!!!”

一声完全不似犬类、凄厉到破音的咆哮,如同地狱恶鬼的嘶吼,猛地从它干瘪的胸腔里炸开!声音里蕴含的滔天怨毒和刻骨仇恨,瞬间撕破了基地死寂的夜幕!

伴随着这声非人的咆哮,一道模糊的、半透明的巨大金毛犬虚影,如同挣脱了无形的枷锁,猛地从那只瞎眼老金毛瘦弱的身体里冲了出来!虚影比本体大了数倍,浑身伤痕累累,脖子上还套着半截断裂的、染血的铁链!它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死死地、如同淬毒的钉子般,钉在了王会长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王…大…山!” 那金毛犬虚影张开巨口,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骨头、带着无尽怨毒和金属颤音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基地上空炸响!

“你…还认得…这链子吗?!”

王会长(王大山的真名?)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般的惊叫,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他脸上那伪装的“慈爱”和强装的愤怒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悬浮在半空、对他怒目而视的巨大金毛怨魂!他肥胖的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裤裆位置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骚臭的气味弥漫开来。

“金…金宝?!不…不可能!你…你早就…” 王大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早就被你勒死…埋在…后山的臭水沟里了…对吗?”金毛怨魂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链拖过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寒意,“为了…你那块…沾满狗血的…金表…为了…骗更多的…‘善心钱’…”

它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蜷缩在狗舍里、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幽绿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这些年…你害死了多少?老弱…病残…不听话的…都成了你‘爱心事业’的垫脚石!喂毒食…假领养…真屠宰…你的手…比屠夫还脏!”

轰!!!

真相如同裹挟着冰碴的泥石流,瞬间冲垮了蓝梦的认知!巨大的愤怒和恶心感让她浑身发冷!

这根本不是救助基地!是披着爱心外衣的屠宰场和诈骗窝点!王大山用流浪狗骗取捐款和同情,私下却将那些失去利用价值(老弱病残或难以驯服)的狗残忍杀害,或卖去黑市,或直接处理掉!而这只叫金宝的金毛犬,显然曾是基地的“元老”或“招牌”,因为某种原因(可能是不听话或老了)被王大山亲手勒死灭口!强烈的怨念让它死后魂魄不散,一直潜伏在这片浸满同类鲜血的土地上!此刻,因为蓝梦的质问和王大山心神的剧烈震荡,它终于挣脱束缚,显形复仇!

“喵…的…”猫灵也被这真相噎得够呛,金色的猫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恶心和暴怒的冰冷,“…这孙子…比狗肉馆阿炳还脏…至少阿炳骗的是死人钱…这货骗的是活人的善心…还沾着狗命喵…”

“金宝…金宝你听我说…”王大山瘫在地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我…我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做善事…我…我把钱都捐出去…饶了我…看在我…我以前也救过你的份上…饶了我吧…” 他试图打出最后一张“感情牌”。

“救…我?”金毛怨魂金宝发出一声充满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嘶吼,那声音如同破锣刮铁皮,“当年…城西垃圾场…我被人打断了腿…扔在臭水沟里等死…是你…把我捡了回来…包扎…喂食…给了我一个窝…”

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遥远的、被背叛的痛苦:“那时候…我是真的…把你当恩人…当主人…我帮你…安抚新来的狗…我帮你…在镜头前摇尾巴…我以为…这里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