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牙?看阁楼?”赵大勇一听“阁楼”两个字,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做贼心虚的慌乱取代,他眼神闪烁,梗着脖子嚷嚷:“看什么看!假牙丢了关阁楼屁事!肯定是我妈老糊涂了,不知道塞哪个犄角旮旯了!或者……或者就是被耗子叼走了!对!就是耗子!阁楼脏得很!全是灰!仙姑您这细皮嫩肉的,上去再摔着!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他一边说,一边像赶苍蝇似的挥手,想赶蓝梦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阁楼入口,带着明显的心虚。
猫灵在蓝梦脚边发出无声的嗤笑:“耗子?呵,好大一只偷家耗子!阁楼里那股子贪婪气儿,都快溢出来了!还有……假牙的味道!虽然被劣质香水盖住不少,但本喵闻得清清楚楚!就在上面!”
蓝梦心中了然。她看着色厉内荏的赵大勇,再看看旁边满脸愁苦、欲言又止的周婆婆,掌心那朵梅花印灼热得发烫。
“婆婆,”蓝梦转向周婆婆,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赵大爷的假牙,我能找到。但需要您儿子配合一下,让我上阁楼看看。或者……”她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大勇,“赵先生,你希望我报警,请警察同志来帮你‘找耗子’吗?”
“报警?!”赵大勇像被踩了尾巴,猛地跳起来,“报什么警!假牙丢了也报警?你吓唬谁呢!”但他眼神里的慌乱更甚,额头渗出冷汗。
周婆婆看看儿子,又看看蓝梦,再看看床上饿得奄奄一息的老伴,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她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赵大勇哭喊道:“大勇!你就让仙姑上去看看吧!你爸……你爸快不行了啊!一副假牙……能碍着你什么事啊!”
赵大勇被他老娘哭得心烦意乱,加上刚才那声“鬼叫”带来的恐惧还在,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恶狠狠地瞪了蓝梦一眼,最终不情不愿地侧开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看!让你看!摔死别赖我!”
那架通往阁楼的木梯子,与其说是梯子,不如说是一堆勉强钉在一起的朽木。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阁楼里更是昏暗逼仄,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霉味、汗臭味和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唯一的光线来自屋顶几片破碎的明瓦,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
借着微弱的光线,蓝梦看清了阁楼里的景象。角落里堆着些破麻袋和杂物,中间空地上,铺着一床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被褥。而就在那被褥旁边,赫然放着一个打开着的、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挎包!
猫灵半透明的身影就蹲在那挎包旁边,幽绿的猫眼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尾巴尖鄙夷地指着挎包:“喏,假牙就在这破包最底下,被几件臭烘烘的衣服盖着。还有……啧啧,一堆好东西呢!”
蓝梦忍着恶心,走过去,在赵大勇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伸手在那挎包里摸索。果然,在几件散发着汗臭的脏衣服赵有福那副廉价的树脂假牙!
“找到了!”蓝梦举起假牙。
周婆婆在
赵大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怨毒地盯着蓝梦。
但蓝梦的动作没停。她继续在挎包里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小布包。她掏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金灿灿的首饰!一个成色很一般的金戒指,一对小小的金耳环,还有一根细细的金项链!款式老旧,一看就是老人家的东西!
“这……这是我妈的……”赵大勇脸色煞白,下意识地辩解,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蓝梦没理他,继续摸索。又掏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新旧不一的钞票!大多是十块二十块的零钱,但最千块!
“还有存折……”猫灵在蓝梦脑子里凉凉地补充。
蓝梦果然在最底下,摸到了一个薄薄的、暗红色封皮的存折。她翻开一看,户主名:赵有福。余额虽然不多,但也是老两口省吃俭用一辈子的血汗钱!
“赵先生,”蓝梦拿着假牙、首饰、现金和存折,冷冷地看着面如死灰的赵大勇,“你能解释一下,周婆婆的金首饰,赵大爷的养老钱,还有这存折……怎么都跑到你阁楼的挎包里了?难道……也是被耗子叼上来的?”
铁证如山!赵大勇偷了老爹的假牙,逼得老父亲差点饿死,就为了掩盖他偷窃家里仅存的一点金银细软和救命钱的龌龊勾当!
“我……我……”赵大勇嘴唇哆嗦着,脸上的横肉扭曲,恐惧和羞怒交织。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狗急跳墙的凶光!
“臭娘们!多管闲事!老子弄死你!”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借着酒劲和绝望,竟然猛地扑向站在梯子顶端的蓝梦!想把她推下去!
“啊!”周婆婆在
蓝梦猝不及防,被赵大勇撞得一个趔趄,脚下朽木梯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向后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肆!”
猫灵冰冷如九幽寒风的意念咆哮,如同惊雷在赵大勇脑中炸开!同时,一股无形而强大的阴冷力量,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缠绕上赵大勇扑出的身体!
赵大勇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寒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前扑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冰坨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蓝梦趁机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看着被“定”在半空的赵大勇,如同一个滑稽的人形雕塑。
猫灵优雅地踱步到被“定身”的赵大勇面前,幽绿的猫眼如同看一只蝼蚁。它缓缓抬起一只前爪,爪尖那点森白寒芒,轻轻点在了赵大勇油光锃亮的额头上。
“蝼蚁,也敢在本喵面前行凶?”猫灵的意念带着无上的威严和一丝残忍的戏谑,“既然你管不住自己的爪子,也管不住那颗贪婪的心……那本喵就帮你……‘清心寡欲’几天。”
爪尖一点幽光没入赵大勇的额头。
下一秒,那股定身的力量骤然消失!
“噗通!”赵大勇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阁楼地板上,砸起一片灰尘。但他没有惨叫,也没有立刻爬起来报复。反而像中了邪一样,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呆滞,嘴角甚至流下一丝涎水。他四肢着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然后……竟然像条真正的狗一样,朝着阁楼角落那面斑驳的灰墙爬去!
在蓝梦和周婆婆惊骇的目光中,赵大勇爬到墙角,张开嘴,露出那口黄牙,对着那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开始一下、一下、结结实实地啃了起来!
嘎吱……嘎吱……嘎吱……
他用牙齿啃咬着粗糙的灰泥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动作僵硬而执着,仿佛那墙皮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大勇!我的儿啊!你咋了!你别吓妈啊!”周婆婆在哭天抢地。
蓝梦也看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这……这比鬼片还吓人!
“哼,小惩大诫。”猫灵的声音在蓝梦脑中响起,带着一丝施虐后的快意,“让他啃三天墙皮,醒醒脑子,去去贪念。省得再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蓝梦:“……”
她看着”、口水混着灰泥流了满下巴的赵大勇,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里那副失而复得的廉价假牙上。心中五味杂陈,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都什么事儿啊!
猫灵却不再理会这些。它蹲在阁楼那破被褥旁,幽绿的目光落在蓝梦手中的假牙上。它缓缓抬起一只前爪。
爪心之中,一点极其温暖、凝实、如同融化琥珀般的光芒,无声地汇聚、凝结。
那光芒的中心,并非纯粹的星尘。里面静静悬浮着一件小小的、半虚半实的物品——正是赵有福那副廉价的、边缘甚至有点磨损的树脂假牙!假牙在琥珀色的光晕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散发着一种极其朴素、却无比坚韧的守护意志的光芒。
猫灵静静凝视着这颗独特的星尘,幽绿的猫眼里,映照着那温暖的光晕。它伸出无形的尾巴尖,极其轻柔地卷起这颗琥珀色的光球,将其融入了颈间的星尘项链之中。
那颗星尘落入链中,如同投入湖水的暖阳,瞬间荡漾开一圈温柔而宁静的光晕。项链上,一颗微小的光点悄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星辰。
“善德星尘,第一缕。”猫灵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守护之念,虽微末,亦为德。”
它抬起头,幽绿的目光穿透破败的屋顶,仿佛望向某个不可知的远方。
“蓝梦小姐,今日功德已毕。”猫灵的声音在蓝梦脑中响起,“明日此时,新善待举。另……”
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嫌弃。
“猫爷的沙丁鱼罐头,备足。今日此间气味……需双份方可涤净本喵灵台。”
蓝梦看着掌心那朵微微发烫的梅花印,又看看阁楼上啃墙皮啃得忘我的赵大勇,再看看手里那副承载着沉重守护的假牙,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得,第一单“生意”,赚了一副假牙,赔进去至少俩罐头。这“积德行善”的路子,怎么看都像是条贼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