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拳。
动作极缓,近乎迟滞。拳锋未至,前方石桩表面忽地裂开一道细纹——不是外力冲击所致,而是内部结构因气机失衡自行崩解。尘埃尚未扬起,整座石桩已悄然粉碎,碎石悬浮半空,被一股无形之力锁住,三息之后才缓缓洒落。
陈墨立于原地,呼吸平稳,周身无光无焰。可洞府内的空气却变得沉重,仿佛水银灌注。那不是威压,而是一种“存在感”的质变——如同山岳未成形,却已令飞鸟不敢越境。
他收回拳,指尖微微颤抖。这一击耗神极深,远胜百次蛮力轰击。但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开端。
接下来七日,他不再追求破坏,而是反复演练“截势”的节奏。每一式皆慢行三分,专注于拳意与气流的交汇点。他发现,当拳锋切入“势流”断裂处时,哪怕轻轻一推,也能引发连锁崩塌。第五日,他在打出“镇岳”时,拳未落,三根石桩同时裂开,自中心向外辐射蛛网状裂痕,随后无声化为齑粉。
第六日,他闭目出拳,仅凭感知锁定气机节点,三桩齐碎,无一遗漏。
第七日深夜,他盘膝坐下,默默回味那道心音。指尖轻抚左臂胎记,温热依旧。他终于明白,叶昭所传的并非招式,而是对“规则”的触碰方式。镇世诀的本质,是借自身之势,撬动天地之势,最终实现“以小控大,以静制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轻点前方虚空。
空气没有炸裂,石桩也未崩毁。可洞府深处的地脉嗡鸣一声,寒潭水面泛起一圈涟漪,正对指尖方向。涟漪扩散至边缘,竟逆向回流,重新聚于中心,凝成一点水珠,悬停不动。
陈墨嘴角微扬。
他收指,闭目。体内灵气汹涌澎湃,似江河奔流,却又被某种新生的秩序牢牢约束。这不是境界突破前的征兆,而是武道认知跃迁后的自然沉淀。他尚未踏入灵宫境,但战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洞府外,三月光阴流转,山风渐暖,草木抽新。可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唯有石坪上的碎屑堆积成堆,记录着一次次蜕变的痕迹。
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气息沉稳。方才那一指虽轻,却耗尽心神。识海中,那扇刻有图腾的石门虚影再度浮现,门缝中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他知道,自己正站在某个关键的门槛上——不仅是修为的临界,更是武道理解的分水岭。
真正的镇世,不在压服万物,而在掌控规则本身。
他伸手探入腰间暗袋,取出赤焰珠。珠体冰冷,火焰休眠。他将珠子置于掌心,不再以本源之力压缩,而是尝试以“势”的节奏引导其复苏。一丝极细微的震颤自珠心传来,如同回应。
他睁开眼,目光平静。
下一式,该试试“断渊”了。
他缓缓站起,右脚向前半步,重心下沉,左拳收于肋侧,拳心向上,右掌贴于左腕内侧,蓄势待发。
空气开始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