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缓缓松开,掌心那半只草编蚱蜢被轻轻托起,置于胸前衣襟之上。指尖残留的触感尚温,他不再去想是谁留下它,也不再追问背后的情绪。此刻,杂念如尘,拂之即落。
他闭目,识海中那道自废墟觉醒后便未曾熄灭的光柱,正以恒定频率流转。此前灵力虽已归经,却如野马未驯,“势”的律动游走于神魂边缘,稍一牵引便引得胎记震颤,金光在皮下明灭不定,似有挣脱掌控之意。
他不急。
呼吸沉下,一吸一停一吐,节奏缓慢而精准。这是云沧海曾随口提过的“酿酒三息法”,当时只道是市井俚语,如今却成了调和暴烈与沉凝的桥梁。他不再试图压制赤焰珠的躁动,而是让火焰随三息起伏,在经脉末端形成微小回旋,如同潮水退至礁石边沿,暂不倾泻。
识海深处,心音悄然浮现。
“天地非静,唯心不动。”
声音清冷,无始无终。陈墨未去追溯其源,只将这八字嵌入吐纳节律。心跳随之调整,灵力运行不再疾冲直撞,而是依循某种隐秘韵律,与光柱旋转渐趋同步。胎记的跳动由急促转为深沉,金光不再外溢,反而向内收敛,如星火归炉。
第一重障碍,破。
他开始尝试调动“势”——不是爆发,而是模拟。回忆昨夜黑袍人压境时,自己如何在濒死之际复刻那女子一指镇世的姿态。那一瞬,并非力量对抗,而是意志对撞。他无法重现其威能,但可捕捉其意蕴:静中藏锋,不动如渊。
他将一丝“势”注入右臂经络,引导赤焰之力压缩于拳心。火焰不再喷涌,而是在掌纹间凝成一点暗红,温度极高却无声无息。他缓缓出拳,未带风声,仅凭气机牵引,前方空气竟出现细微扭曲。
一次,两次,三次。
第三次时,拳势尚未收尽,体内骤然刺痛。火焰与“势”相冲,经脉如被细针穿刺,胎记金光一闪即灭。他咬牙,强行稳住神志,将残余力量缓缓撤回丹田。
失败。
但他已看清症结所在。“势”属上位法则碎片,赤焰珠则为血火本源,二者本质不同,强行融合只会反噬自身。必须找到中介,使其彼此兼容。
他回想云沧海曾在寒潭边说过的一句话:“酒烈者,需陈三年;火暴者,当控三段。”
三段?
他猛然醒悟。再度运转三息法,将赤焰之力拆解为“引、蓄、发”三个阶段。引火自丹田,蓄于臂脉交汇处,发时以“势”为引线,点燃而不失控。这一次,拳出如渊底推月,无声无息,却令前方丈许内的碎石齐齐震颤,继而崩裂。
成功。
虽仅维持三息,却标志着他首次真正意义上将心音感悟转化为可控战技。不再是依赖记忆闪现的被动防御,而是初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武道雏形——火中有势,势中藏锋。
他未急于巩固成果,而是转入更深层面的融合。将近期多次触发的心音片段逐一回溯:第83章中素衣女子独立虚空的画面,第81章她一指使星辰化尘的残影,乃至更早前在洞府内“归来者,可入”的低语……这些碎片原本孤立,此刻在他神魂中缓缓排列,仿佛拼图初显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