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至关重要,火速送往漠北边关,交予萧帅。它能让我们的‘客人’,更快地找到‘幽昙花’的老巢。”
红衣卫接过,翻身上马,化作一道红色闪电,消失在京郊的官道尽头。
与此同时,紫宸宫偏殿。
苏烬宁以“问询京城疫情”为由,单独召见了许御史。
殿内熏香袅袅,二人对坐,桌上只有清茶两盏。
苏烬宁绝口不提朝堂纷争,只忧心忡忡地谈论西山一役后,流民入京,恐因体虚而引发瘟病。
“本宫已与药王谷商议,”她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林谷主愿无偿提供‘安神散’三百石,用于安抚流民,防治疫病。只是分发人手不足,还需御史台的诸位大人费心监察,确保药材能真正发到每一个需要的人手中。”
许御史心中剧震。
他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风口浪尖,皇后首先考虑的竟是这些。
临别时,苏烬宁端起茶杯,目光似是随意地落在窗外的枯枝上,淡淡道:“有些话,不必说破。有些人,也不必急着站队。但青史笔墨,终会记下,在这乱世之中,谁曾真正俯身救过苍生。”
许御史猛然抬头,正对上苏烬宁那双洞悉一切的凤眸。
他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所有犹豫与权衡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他深深一揖,躬身退出,紧握在袖中的那张字条,仿佛烙铁般滚烫。
未时,东华门外,一顶不起眼的青帷小轿悄然驶出,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曹大臣的私宅后门。
胡师爷一身便服,亲自登门。
他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推到曹大臣面前,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票,足有二十万两。
“曹大人,”胡师爷声音嘶哑,如同毒蛇吐信,“这是主上的一点心意。另外,这里还有一份伪造的账册,足以证明苏烬宁私吞西山缴获的赈灾粮草。只要您在朝堂上发难,此事便能做成铁案!”
曹大臣看着那晃眼的金光,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本账册,指尖却在翻动时,触到一页中夹着的一片干枯的艾草。
那独特的香气,瞬间钻入鼻息。
这正是他亡妻生前最爱在房中熏燃的香气!
他猛然想起昨夜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梦。
梦中,妻子面带哀戚,一遍遍地低语:“夫君,莫为金银,毁了一世清名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中衣。
曹大臣握着账册的手,竟再也无法落下那画押的一笔。
戌时,夜幕再次笼罩皇城。
冷宫旧址的外墙下,董宫女借着昏暗的灯光,蹲下身子整理鞋履。
她的手指在泥土中飞快一划,将一枚指甲盖大小、上面用利器刻着一个“申”字的石子,悄然埋入了墙根的浮土之下。
这是她与红衣卫“影哨”约定的标记:“申”字,代表目标已确认,将于初六夜,在西巷酒肆秘密集会。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了深沉的夜色。
几乎就在她离开的同一瞬间,不远处的一处屋檐上,一道比夜色更深的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确认了标记后,便朝着城外红衣卫的秘密据点疾驰而去。
风,不知何时变得更加凛冽,夹杂着细碎的雪沫,拍打在宫墙之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朝堂上的风暴尚未掀起,京城百姓也还在为新得的口粮而庆幸,无人知晓,在这片刻的安宁之下,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那些自以为是的猎人,正一步步踏入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
棋盘已定,杀局已成。
苏烬宁的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等待。
她在等天亮。
等那一声,宣告大戏开场的早朝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