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图纸,看也未看,直接在火盆中烧成灰烬,只冷冷地问了最后一句话:“你是愿戴罪立功,还是想等到他日清算,满门抄斩?”
陈管家重重一个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瞬间渗出血迹,泣声道:“奴才愿为皇后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巳时,京郊校场,寒风凛冽。
禁军副统领刘将军手持刚刚下达的兵符,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调令上的内容匪夷所思,竟让他率领一队精锐,配合皇后府的“红护卫”,执行一次针对西山铁矿的“资源转移”行动。
而令他最骇然的是,调令附带的敌情摘要里,竟精准无比地指出了敌营“寅申交替、卯酉巡灯”的百年军阵哨岗规律!
这种级别的机密,若非内鬼核心,根本无从知晓!
皇后府首席谋臣杨谋士站在他身旁,指着沙盘,冷静地推演战局:“刘将军,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股势力已暗中控制了周边六郡的粮道,并将所有粮食囤积于西山地底,其意图不言而喻——断我京畿命脉,待城中粮尽,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制造弥天大乱。若强攻,矿中尚有数千被胁迫的无辜矿工,恐遭屠戮;若拖延,不出两月,京城百姓便要陷入饥荒。”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如冰的声音从点将台上传来。
苏烬宁一袭黑底金纹的劲装,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校场上整装待发的将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所以,我们不打正面,不惊守军。本宫要的,是让他们在睡梦中,失去所有依仗。我要他们醒来时,粮仓已空,火药已废,连自己究竟是为何而败,都想不明白!”
她的话语中蕴含着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让原本心存疑虑的刘将军心头一震。
随即,苏烬-宁下达密令:“青鸢,你率三十名红护卫,换上刑部差役的服饰,携带伪造的‘亡者文书’,以押解重犯入矿区充当苦役为名,混进去!”
未时,城南药王别庐。
林墨依旧是一身素衣,神情孤傲地研磨着一种灰白色的粉末。
忽然,窗外竹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竹哨声响,三长两短,是她与青鸢约定的最高等级暗号。
她手下不停,将磨好的粉末分装成三包,仔细裹入几张干硬的麦饼之中,递给窗外一个伪装成送饭杂役的宫中细作。
“此为‘迷息香’,本身无色无味,一旦遇热,便会释放出能令人昏睡两个时辰的迷烟,事后绝无痕迹。”她冷冷叮嘱,“戌时一刻,务必将其投入矿区地底厨房的总灶膛内。记住,一个活口都不能让它逃出通风口。”
与此同时,苏烬宁在宫中,秘密召见了一名特殊的客人——钱镖头。
他正是数月前在漠北押运官银,却遭遇劫杀,整个镖局仅他一人侥幸逃生的首领。
面对当朝皇后,他不敢隐瞒,将当日的情景和盘托出:“……娘娘,那伙劫匪,口音确实是漠北的,而且悍不畏死。小的……小的拼死反抗时,曾撕开其中一人的袖子,看见他左臂上,烙着一个……一个蛇形的印记!”
双蛇缠剑的图腾,蛇形的烙印。所有的线索,在此刻完美闭环。
戌时,夜幕如巨兽之口,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
西山铁矿外十里的荒坡之上,风雪渐起。
青鸢一身黑衣,伏在干枯的草丛中,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手中紧握着一枚冰冷的铜哨,身后三十名红护卫早已换上便于行动的短打,脸上涂满炭灰,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处,矿区岗楼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忽然,矿区内部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和吆喝声,那是地底的守卫与矿工们分发晚饭的时刻。
就是现在!
青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身旁的副手低声道:“吹哨。”
一声模仿夜枭啼鸣的、极轻的哨音划破风雪。
下一瞬,远处最高的岗楼之上,两名来回巡视的哨兵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扯动,身形猛地一晃,随即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再无动静。
“迷息香”,奏效了。
风雪愈发大了,卷起地上的枯叶与沙石,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伴奏。
通往地底王国,那扇镌刻着双蛇缠剑图腾的石门,其最后一道地面防线,正在风雪中,无声地瓦解。
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已然悬在了敌人的咽喉之上。